p;这是人尽所知的。
表兄的背后是扬州巨富,是无男嗣承继门庭仅得独女的武安公。
再眼瞎的人也知道,不论是扬州陆家还是上京武安公都会不遗余力的为表兄铺路。
那一年,她还是稚童。
一封封家书,一封封奏报,让她熟知当年事。
表哥到虞乡,已临重阳,阴雨歇,天微晴。
又过数日,大霁,艳阳高照,热的有些不合时宜。
表兄在书中看到过霖雨后天大热,宜防地龙翻身。
生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表兄当即决定劝虞乡百姓暂离十数日免灾,只可惜,当地官员和百姓不以为意,只觉表兄胡言乱语。
四旬的连绵大雨停歇,百姓一门心思的只想收拾狼藉,而不是因一句无凭据的话抛下背井离乡。
表兄费尽口舌,想法设法说服百姓疏散,成效甚微。
乾熙十三年,九月二十一日。
是表兄赴虞乡赈灾的第十三日。
是艳阳高悬的第七日,天热如蒸笼,恍若盛夏重临。
表兄心中,不祥更甚。
傍晚,虞乡天大赤,入目红云漫天。
表兄当机立断强令知县与他一道带百姓撤离。
可百姓不明吉凶,这家牵猪牛,那家抓鸡鸭,磨磨蹭蹭的同时骂骂咧咧,时间一拖再拖。
从傍晚到亥时末,三个时辰。
明明,可以撤出虞乡的。
但,没有。
亥时末,惊雷响彻,地动山摇天塌地陷,屋舍倾塌,垣墙坠落,大树连根拔起,巨大的裂缝出现在地面将人吞噬,伤亡惨重。
嗯,她的表兄也是亡者之一。
而后,竟还有人往表兄身上泼脏水,把责任尽数推卸给表兄。
反正死人是不能为自己争辩的。
若非一封封的家书,若非那部分听劝惜命提前几日撤离的人,那个惊才绝艳的状元郎就要背负着千百年的骂名。
表兄死了,尸骨无存。
本打算拖家带口上京城落脚的扬州陆家,着素衣入京带走了表兄的书籍衣衫,寂静的回了扬州,再也不曾踏足上京城。
从那以后,她和外祖家的联系,只存在于书信和一车车的年节礼物。
她想,舅舅舅母应该是有些怨父亲的吧。
怨父亲促成了表兄赈灾之行。
怨父亲险些没有保住表兄的身后名。
她也怨啊。
怨虞乡县官的自负固执不听劝,怨虞乡百姓的愚昧无知不知轻重。
可,那也是表哥死前最后一刻都在保护的百姓。
虞乡,当真是一个让她恍惚的地方。
自那之后,再也没有手把手叫她读书习字人生道理的表兄,也再没有父亲揍她时含笑替她开脱的表兄。
她的记忆里,表兄永远鲜亮意气风发。
“笙笙。”
萧砚随面露担忧。
虞乡。
本来他是没有反应过来的。
可笙笙突然红了的眼眶,让他的记忆瞬间浮现。
父皇曾说,扬州陆家的郎君,钟灵毓秀,假以时日,必是大乾朝堂的中流砥柱,还笑言,是留给他的宝藏,可辅佐守成。
可惜,笙笙的表兄没有等到他长大,没有等到他继承皇位,就死在了虞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