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一睨“你不是说,若你是永宁侯,睡着都能笑醒。”
萧砚随“有个成语叫乐极生悲。”
“也不知景炀到底做了些什么,直接把永宁侯气晕了。”
“还有景信脸上的伤……”
顾笙眸光微闪,拨弄着棋子,棋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怪好听的。
“要么起了在永宁侯看来不该有的心思,要么就是已经被景肃勤哄骗着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
“永宁侯对自己这一双儿女还是很看重的。”
萧砚随眨眨眼,直白的望着烛光下对坐的笙笙,三千青丝簪子随意束着,面颊上扑得粉黛已尽数净掉,素面朝天犹如一幅见之忘俗的水墨画,不点而赤的唇瓣,是这张水墨画上唯一的亮色。
极淡,又极艳。
眉宇间的镇定自若,越发吸引人。
萧砚随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他的笙笙,是发着光的。
他真的能凭着年少情谊,凭着笙笙对他的心软,将笙笙困于宫城一生吗?
他蓦地想起了那日的对话,有那么一刹那想坚定的做一个良人。
不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两心相许。
曾经到底有多蠢笨无知,才会固执的认定他对笙笙,是纯粹浓烈的兄弟情谊。
或许,也不是蠢笨无知,而是心底一直不愿承认的恐慌。
“萧砚随?”
顾笙伸手,在萧砚随面前挥了挥。
萧砚随自失神里挣扎而超越,咧嘴一笑。
眉眼如画,唇红齿白。
顾笙轻笑,想起了年少时,萧砚随系着红色的发带,在春风中朝她招手向她奔跑,风吹起发带,少年满身的意气风发,挡都挡不住。
萧砚随是时光里很难得没有改变的人。
“想什么呢?”
顾笙声音中含着笑,随口问道。
萧砚随双手托着腮,脑袋一晃一晃“在想怎么能鱼与熊掌兼得。”
“你倒是贪心。”顾笙将暖玉棋子一颗一颗收好,没好气道。
“贪心的结果一般都是鱼与熊掌皆失。”
“你可别犯糊涂。”
萧砚随敛眉,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底的万千思绪。
这是笙笙的随口之言,还是笙笙在点他?
“笙笙,你说,朕要是不做皇帝好不好?”
萧砚随状似开玩笑一般问道。
顾笙捻起一颗棋子砸了过去“不好。”
萧砚随是先帝唯一的皇子,是天然的正统。
正统就意味着纷争少,大义支持。
若是萧砚随撂挑子不干了,宗室子弟绝对跟狗见了肉包子似的蜂拥而上,谁也不甘人后。
到时候,就不需要叛军了。
大乾皇室自己就乱了。
“你不会是又想着禅让吧?”
“你是懂生存的。”
萧砚随接着棋子,含糊不清的嘟囔。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朕说丢了鱼也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非得丢了熊掌没地哭?”
“你嘟囔什么呢?”顾笙听不真切,皱眉问道。
萧砚随轻哼一声“嘟囔做一个明君。”
是啊。
做一个明君。
他没有资格后退。
“那就先把这卷策论读了吧。”
“不,朕还想下棋。”萧砚随执拗的注视着顾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