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反对的人已经够多了,而且我们没有阻止的理由,抓不到他们的辫子。”
“这些家伙……很团结,想要对付他们,只能从结构上入手。”
“秦公,不如调集西堡边上那支军队入境进行大规模镇压!”
“你疯了?这样一来会死很多人的,甚至影响到新议会今后的统治基础,你想在我们的创立的史书里染上污点吗!我们代表的可是王国!”
“而且断粮也无法持续太久,如果饿死的人越来越多,影响也会非常恶劣,现在东党正在造谣,是我们授意森林集团进行断粮措施的,他们会把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
“是啊,到那时,新议会的政治生命就结束了,王国政权会进入黑暗的高压独裁时期。”
秦澈打了个哈欠。
众人纷纷扭头望向了他。
“嗯,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不过这样的抗议不会持续太久的。”
“秦公难道有对策?”
秦澈笑道:“召开这次会议前,我已对西堡发了电报,他们会在第二天的黎明时分,进驻一号壁,但并非是为了镇压抗议,而是巡逻。”
“巡逻?”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诧异起来。
“无咎,回去放开库存,他们不是已经罢工了吗?没钱买粮的话就免费发放,但不要以森林集团的名义,将责任下放到集团中层干部们手中,安抚他们的疑虑和犹豫,稳定咱们自家的跟脚。”
段无咎凝眉道:“放开库存倒是没有问题,可这样会不会影响到您的决策?”
“这就是我的决策。”
秦澈淡淡一笑:“政治是没有记忆的,民众也是,此刻他们不是正在外面抗议,要求你们放开粮食市场吗?分成三个阶段,用粮食勾引民众回去开工,财政部会拨一笔款给工业区,我会下发文件,依次发放给他们工钱。”
众人听不懂了。
这又发粮又发钱的,莫非秦公妥协了?
段无咎倒是渐渐的明白过来。
因为东党的持续性、规模性、组织纪律性的抗议方式,以及社会地位高的富人阶级们的相继下场,导致中层干部们开始怀疑新议会的决策,
所以要先免费放粮,安抚森林集团的不稳定情绪氛围,同时也熄灭了此刻熊熊燃烧的抗议之火,这是第一阶段。
然后逐渐提高粮价,并恢复正常市价,引导民众们回去上班挣钱,工业区的拨款会由财政部一笔发放,这能让工人们在短时间内恢复价值生产,这是第二阶段。
“最后,使军队配合国税局推进新税收法案,让社会清楚的明白,底层阶级和富人阶级终归是不一样的。”
段无咎双眼一亮。
在场的诸位政院大佬纷纷也是坐直了身体。
原来如此。
一套组合拳打出来,轻而易举就能分裂此刻的抗议队伍,使得富人阶级和底层阶级彻底分裂,再也没有团结的基础。
他们都知道新税收法案的具体描述。
那就是对富人阶级开刀,同时将获取的资源分配给底层阶级,让他们也能吃到蛋糕,尝到甜头。
从更高的维度上,破坏了东党的意图。
同时又能确立新议会决策道路上的正确基础。
“诸位,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新议会的改革不会有任何错误,这一点,我们要让墙内的市民们都清楚的认知到,那些鳄头和财阀,终归是跟他们不一样的群体,他们该知道和谁团结,也该知道他们的敌人是谁。”
秦澈掷地有声!
东党的反对,形式上是正确的,但意识形态的认知上却是错误的。
他们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但新议会的创立,却是立足于墙内市民的生活和光明的未来,将要结束持续了两个世纪的政党斗争和高层利益划分,以及永不停歇的对底层阶级的剥削。
格局完全不一样。
碾压他们不是很正常?
段无咎松了口气,同时也对秦澈越发钦佩。
秦公年纪轻轻,却能如此操弄政治,在他眼里,一切都是工具。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等扳倒了东党,确立了新议会的统治基础,剥削不会停止。
阶级将永远存在。
但在改革换代的过程中,它是可以短暂的改变的。
这才是至理。
……
森林集团响应新议会以及摄政王的号召,开始出牌了。
他们利用库存控制了黑市,段无咎授意集团底下的干部们对一号壁免费开放库存,并将消息放了出去。
无数市民开始排队领粮食,抗议的节奏被延缓了下来。
但与此同时,段无咎在布控上做的非常小心,将集团高层彻底隐藏,只让中层干部们出面,他们原本正处于情绪动荡之中,一些小集团部门也开始跟风似的放开库存,形成了一股风潮。
然后高层再做出无奈的样子,通知并监管各部门缓慢提高粮价。
一时间,缓解了激烈的抗议之火,那些包围在森林集团周边的抗议队伍开始逐渐消失,人数慢慢变少,当然,聚集在大会堂和政院区附近的东党,包括结社和名流们依然没有走,控制着市民和工人们持续抗议。
“我们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成功!”
“哈哈哈,他们果然妥协了!”
“黑市上开始放粮了,明天会在市场彻底放开。”
“不是免费的吗?”
“我刚才看见他们打出了标价,罢了工以后,厂房那边一直都还没有发钱呢。”
“工会的人呢?去和他们交涉一下,粮食都放开了,不用再抗议了吧?”
“不好意思,我还要养家糊口,老婆让我回去开工……”
市民们很快就忘记了之前的暴怒和愤慨。
一看见粮食市场放开,逐渐恢复正常市价,他们也就没有理由再持续抗议。
受创的只有东党那些结社和被他们团结起来的富人集体,包括鳄头公司还有工业财阀,一个个都沉默了。
“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
“我们不是已经取得了第一阶段的成功了吗?”
“没错,我们证明了新议会的改革是错误的!他们敢断粮,将迎来全体市民的反对和抗议!”
傻蛋还在叫嚣。
可聪明人,纷纷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
好像……矛盾的源头开始转移,从市民、工人,转移到他们身上来了。
毕竟,民众只求能过好日子吃饱饭,有个稳定的工作而已,对于新议会和旧议会的差别,十个人里或许只有一两个才略懂一些,剩下的全是凑热闹的。
“不要急,情况已经汇报到了高层,先等两天再说,等高层的命令。”
“嗯,秦澈这一手倒是让我没想到,他们妥协的太快了,他们莫非真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你们都想的太复杂,抗议成功,不恰恰说明我们的行动才是正确的吗?!为什么都在怀疑自己?”
“不,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我预感到新议会还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果不其然。
放开粮食后,不出数日,新议会在墙内全境宣布,将由财政部拨款,工业区要在一周内全员复工,拖欠的工钱和各种款项都算在财政部头上,由新议会为民众们补偿。
秦澈居然彻底甩开了高层结构,由财政部直辖,并宣布要在特殊时期暂代工业区的生产管理和运作。
而就在同一时间,驻扎在西堡边境的军队开始迅速入驻一号壁。
看着那一支支训练有素威严赫赫的精锐之师开着汽车,步兵整齐小跑着进入墙内,东党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