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南,皇宫大内,垂拱殿外。
外头,夜色已深,几人从殿内走出,脚步却是异常的沉重,漫无边际的夜里,除了宫中点亮的宫灯,便再瞧不清楚什么了。
“哎~~”
一声长叹,将几人心内的愁绪说的分明,看来圣上已打定了主意,通和,已是势在必行!
圣上既已打定了主意,他们再如何劝说,也都只是徒劳罢了。
“尽孝”二字在前,就好像是当头一棒,直将人给敲的是晕头转向,回转过身来,随手便将家国大义给抛在了脑后,东京城的劫难还历历在目,可圣上他,哎……!
“鹏举,走,同我去外头喝上几杯!”
身后,韩将军追上前来,拉着岳鹏举便往宫外走去。
广林巷的小宅里,岳莎莎此时已是气不打一处来,正在小院里骂骂咧咧,孙三看着小院里的花草,这会儿,却是唉声叹气。
“这狗东西,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东京城的大难才过去多久,他便又犯了软骨病了!先前李大将军要打上前去,他是死活不愿,生怕‘二圣’还朝,让他的帝位不稳,如今前头战事正打的火热,岳将军更是在此时拟好了对金军的围剿之势,可他呢?偏要在这时谈议和,见金人?!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江伊佳拿起茶水,轻抿了一口,这样的事,她们本该习以为常才是。
“从刘世杰将军开始,便是如此,到李将军亦是如此,难道到了岳、韩、张三位将军这儿,他就会改变?”
“可,可如今到底不似从前啊,他好歹也经历过战事,被金人一路碾着打的滋味好受吗?金军在江南一路烧杀抢掠,他不知?他自己的父母、兄弟、姊妹,又有多少死在了金人手中?他是忘了,还是已没了心肝?!”
心肝?古今帝王,多少都带着些铁石心肠,如今这位,那更是其中翘楚了。
东京之难时,他自己避世在外,父母兄弟姊妹被抓,他也不肯出兵援救,由着他们在金军仗中受尽折辱、生死不明;
为笼络人心,他假意迎奉李大将军,等军队收编后,又一心自用,之后便将那李大将军连削带打的给打发走了,致使当时好不容易建起的军防,被金军彻底瓦解;
金军打到江南时,他是全无还手之力,除了将无辜百姓推到了金军面前,便再无他法。自己却是夹着尾巴一路潜逃至海上,当真是一代“剩君”呢。
这样的一个人,你指望他突地冒出心肝来,属实是为难他了。
“那也不能这样的由着他乱来吧?”
江伊佳放下茶盏,颇有些悠闲的说道:“你我在这儿急,又有什么用呢,反正三位将军既已进了宫,不管如何,总是能劝他一劝的,至于他听不听的进,那便要看天意了。”
莎莎有些不明就里:“天意?为何这么说?”
江伊佳抬头看天,说道:“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无非还是因心中的畏惧,不管岳将军他们是如何的厉害,他其实从不相信他们能战胜金军,这,才是他最大的软肋!”
“所以不管如何,只要金人愿意和谈,就算他心中再不愿,也一定会去接触,想来,这次金人前来,也定然是带了些极好的条件,这才让他如此心动。你看,人与人的分别,其实并不大,但凡能抓住他的软肋,再施以合适的恩惠,即便他已贵为一国之君,也照样会就范。”
莎莎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满脸失望的问道:“那我们就这样坐等着,眼睁睁的看着他这样胡乱行事,却全无作为?”
江伊佳笑笑,说道:“你我手里既无兵马,朝中也无亲信,此时做事,何来良机?更何况,天道如此,就算做了什么,也改变不了结局。难不成你我还要杀进皇宫,逼他改了这主意不成?改得了一时,可改不了一世,实在不行,把他杀了,索性一了百了。奈何他一死,总得再找个人来坐这位子,可你便能保证,这新皇,就能按你的意行事了?”
孙三瞧着面前的花草,伸手小心的抚了抚那叶子。
“你就别掺和了,论心急,此时那三位将军怕是比我们更为心焦才是,但凡今日他们劝不了圣上,今后在战场上,怕是都得束手束脚的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