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怀揣着捡来的那只不知道装着什么内容在里头的鼻烟壶匆匆回到了琳琅的房间,临进门的时候还特地四处瞧了瞧到底有没有人跟着,才放心关了门。
“怎么样?他来了没有?”琳琅这一边正在上着妆,瞧见香儿进来了,眉笔都没有放便走到了香儿面前。
香儿摇了摇头,将紧张过度的琳琅牵到梳妆台前坐下,继续细心为她化着眉。琳琅的眉毛浑然天成,天生的半月形,很是好看,只是寥寥数笔,一个越标志的人儿便出现了梳妆镜里。香儿满意地笑了笑:“小姐不用如此紧张,咱们慢慢等便是了。现下马上就要开张做生意了,他也不敢这时候过来的。小姐便好好地做好这个月头一次的挂牌演出吧。”
琳琅焦灼不安地点了点头。
夜深了,八大胡同夜夜笙歌,华灯初上。
在勿返阁小门后的一条小巷子内,一对黑影默默对峙着。
男子一直站在角落的阴影内,突然他从那团黑色中走了出来,月光照在他脸上,显得他那嘴角边的一抹笑容更是令人厌恶。只见他将手一伸,对那女子说道:“两千两,哪儿呢?”
女子一皱眉,只觉得这场景很熟悉,熟悉到让她害怕,只是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只向她要钱的手上,无暇顾及其他,此女子便是刚刚从台上下来的琳琅。
“我娘呢?她在哪里?”琳琅与这男人若干年后第一次面对面站着,却现,自己还是怕他怕得紧。说话的时候,连带身子与声音都在一起颤抖。
“哼哼,先给钱,再见你娘也不迟嘛。”男人说着用手向自己身后一指:“那婆娘害羞得紧,总认为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是我力气大,硬把她拉来的。说定了,先让我看到钱。”
琳琅一愣,觉得这样的对话和场景都似曾相识得很,似曾相识到她害怕再次回忆起来。只不过,现下她的恐惧越膨胀,她便越是有了些勇气与这个男人讲条件。
“我要先见到我娘,再给你银子。”琳琅挺着脊梁,不愿意在男人面前露出自己一丝一毫惧怕的样子。她紧紧抓着香儿的手,仿佛是要从香儿那里汲取些力量。
男人烦躁地嘟囔了几句。转念一想让这两个娘们早见晚见都无所谓,还不是在他手心里头捏得死死的,于是他转头向着背后的阴影里喊道:“婆娘!出来!”
这一嗓子没有带来任何效应,仿佛那里头根本就没有人一般。琳琅眯着眼睛仔细往那团黑暗里打量,终究还是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男人等了好久见半天没有任何脚步声响动,有些烦躁了,于是又叫道:“你他妈给我出不出来?!你扭扭捏捏我管不着!妨碍了老子赚钱?回家就收拾你!出来!”
只见那黑影一震,第二秒极不情愿地就从黑暗中慢慢地挪动出来。看的琳琅好不痛心,终究这个女人依旧还是如此懦弱,懦弱到仅仅只是些残暴粗鄙的手段就能够让她屈服后怕,琳琅恨啊,为何自己的身体里流着是两股如此卑劣怯懦的血液?
妇人终究从黑色的角落移动到了月光下,只是她不敢抬头看任何人。只是瑟缩地将自己努力蜷缩着,站在月光下更显得她的佝偻。
“好了,你也看到你娘了,银子呢?”男子不为所动,满意地瞧了瞧听话的女人。转头便满口铜臭。香儿一皱眉,扬手便将手里的钱袋丢给了他。
男人仓皇地接住,像是对待新生婴儿一般轻柔,生怕这鼓鼓囊囊的一袋掉到了地上。他欣喜若狂地听着碎银相碰出的声音,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最悦耳的仙乐;他一边数着钱,一边念念有词,欢喜得差点没有疯过去。
他要是能疯,却也有几分皆大欢喜了。
可惜,老天爷往往就不愿意做这种让人皆大欢喜的事情,即便是他轻轻拂袖便能办到的事儿。
琳琅踉跄地一步一步走近妇人,双眼含着泪,充满了愤恨。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盯着妇人盯了很久,仿佛是要把她看通透一般。半晌,琳琅说话了:“是你告诉他的?”
妇人身子一震,什么都没说,可是她的痛哭声已经说明了一切。琳琅只觉得心一凉,什么都没有感觉了。原来麻木是不需要任何过程的,只需要让那人尝尝背叛是什么感觉,便已经足够。
身子已经麻木,心却还未死。
琳琅不死心地又问:“娘您不是说,有您在,雪儿就不用怕么?”
这话说得动容悲切,任谁听了都会暗自痛心。香儿一皱眉,为小姐那消瘦的背影感到了几分不值。看看这正在欢快数钱的男人,他可是小姐的亲爹啊!再看看那正在瑟瑟抖的妇人,男人根本无暇顾及她,她却早已经被整治得只要在男人身边,动都不敢动一下。
小姐呵,你还在指望什么呢?
香儿心底的这句问话也是琳琅心底的呐喊。
扪心自问,瞧见自己的娘亲如此懦弱,她还能指望些什么呢?
琳琅的泪落了一身,心已碎了满地。她瞧着妇人的沉默,到后来居然吃吃地笑了出来。妇人这时才敢抬头瞧瞧琳琅,只是,这样的关心在琳琅看来,已经是谎言了。
假的,都是假的。
从身体肤,到亲生父母。
老天爷给她开了个大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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