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放下茶杯,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我爹常说,他们阴农一脉就指着生前显贵,从不计较身后事,还经常嘱咐家人,他死后,墓穴里,棺材里,连块陶片都不要放,气死那些后来人……我娘这时候,就会说以后不跟他合葬,她还图死后清静,不想给人叨扰,爹爹就会大笑着说,那可不行,嫁鸡随鸡……”
柳大小姐的声音越来越小,这番话未必是说给别人听,只是一时间陷入回忆,无法自拔而已。
商叶默默听着,也注意到她的拳头攥得死死的。
这姑娘心里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她虽在江湖厮混已久,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没有爹娘陪伴的小姑娘罢了。
如今成为梁上豪杰,或许是她天性如此,也或许只是世事使然。
待她沉默下去,商叶说道:“准备一下,连夜赶路吧。”
黄泉门徒会追赶他们,这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动用如此神秘的法器。
商叶走在楼梯上,突然想到什么,说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告诉我。”
那发呆的姑娘眼睛眨了眨,心虚地看向阁楼的小窗。
“没有。”
“真的?我楼下的大兄弟,腿脚很快的……”
“……”
那姑娘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然后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恶狠狠地瞪向商叶,说道:“白天那耍猴的和行窃的,都是我的人。”
果然如此……
商叶叹了口气,他当时也没意识到,之后才察觉出不对劲。
世事哪有诸般巧合,都是安排好的罢了,他身边带个大飞贼,出门就能遇到贼偷团伙,还豢养着精怪,妖类又不是山货,可不是随便就能遇见,而且卖艺的都是在街头闹巷,这等人群密集的地方,大路边摆场子的,可不多见……
“他们还在附近?”
“嗯……”
商叶想了想,认真说道:“黄泉宗行事,重要的计划和任务都是长老带头,普通事项由一名或者多名黄泉使者主事。”
“你涉及崂山地宫的确切地点,此事至关重要,但考虑到你修为低下,不要误会,不是看不起你,而是你的武力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威胁性,所以,追捕我们的人里,除了普通的黄泉门徒,可能有一尊长老,也可能只是几名黄泉使者。”
“他们的长老全是金丹境界,而使者是筑基后期,哪怕是普通门徒,能出来执行任务的,也全是炼气后期,且擅于杀伐的狠角色。”
“好好想想,你那些江湖朋友,能不能应付这种层次的事,不要害了他们。”
柳白一听这又是金丹人仙,又是筑基大手子,顿时就觉得脑壳疼。
江湖里,不比修行界,哪怕是炼气中后期的修士,也是能横着走的大高手。
柳大小姐现在听着,怎么觉得这种大高手,在那什么狗屁黄泉宗里,就跟菜圃里的韭菜一样,成片的啊……
“那我总不能,就这样把身家性命托付给你啊……”
柳白忍不住辩解了一句,又感觉这说法有些奇怪,连忙补充道:“我们非亲非故的,说到底,你是谁啊?突然就冒出了,还神秘兮兮的。”
商叶看着柳白,也明白这是她的心里话,换谁在她的位置上,也不可能轻易相信别人,如今能主动说出来,而不是继续跟他虚与委蛇,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跟你说过,黄泉宗曾经在天北一处村落酿下滔天血案,而我就是那村子里唯一幸存的人。”
商叶说完,便下楼准备出发,留下了一脸思索的柳白……
皎洁的月色下,两人再次打马上路。
另一边,河阴县的官道上。
衣袍镶有金边的黑袍人向一辆被黑布包裹的马车躬身道:“阴间长老,魂灯有所动静,想来那人还没走远。”
“追吧。”
阴恻恻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此刻,双方相距两日的路程,而崂山却远在天水郡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