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适应也不行,这就是新常态。
首先是印刷方式,手抄肯定不行,一万个人都不够,但有现成的解决方案,放着活字印刷术不用简直是暴殄天物。不过泥活字易碎,而且遇水易化,所以现在多用的是木活字,取材方便,制造简单,成本不高;只是木料纹理疏密不匀,刻制困难,沾水后变形,和药剂粘在一起不容易分开。
既然是文艺青年,汪顺华对铅字这个词语自然有深厚的感情。学生时代经常向报刊杂志投稿,渴望能在某个角落里,出现署着自己名字的文章,哪怕只有豆腐块大小。
更何况报纸不是书籍,使用频率更快,所以质量一定要保证。金属活字不是新鲜事物,铜活字、锡活字、铅活字、铁活字什么都有,铜活字在弘治以后相当流行,现在自然也产生了。
但是现在朝廷缺钱,用铜活字并不现实,那就铅活字。
朝廷要印宝钞、印汇票、印书籍,当然有的是优秀的工匠。大家一起交流心得体会,反复试验,拿出更好的改进办法——活字印刷术之所以不流行,很重要的原因在于汉字字数实在太多,需要一个庞大的字库,好在元朝王祯发明了转轮排字盘,把活字按韵书的分类法,分别放入盘内的格子里,转动轮盘即可找字。
汉字虽多,但常用字也就3000左右,最常用的也就600,不用说,这些就是转盘上的字;其他的放在字库就行。
没这么简单,这只是常用字,其他字怎么检索?如果不懂韵书,是很难在找到相应的字——问题是工匠能识字的本来就不多,就算有识字的,要想背出韵书也不现实——都有这水平了,还干这个做什么?直接去考科举算了!
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现在汉语拼音还没有产生,但计算机刚兴起的时候,汉字输入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于是有了五笔字型。汪顺华还背过字根——实在太痛苦,比背单词轻松不了多少。
不过现在,通过字形拆分,对汉字进行编码,重新排列,用于检字,似乎会快捷很多;更重要的是,不需要你认识这个字,只要看到字形就可以把字检出来。
其实五笔字型汪顺华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字根什么的都忘得差不多,好在原理是知道的。她是太后,致力于废除贱籍,工匠们都很感激;尤其听她说的,都觉得是个好主意——背韵书真的太他妈痛苦了!欺负文盲啊!
汪舜华记不清具体的拆分方式,好在拆分思想和编码方法还记得一些。能够被太后召见的,要么是顶有名的老工匠,要么是国子监的高材生——这还是汪舜华特意交代的,主要是年轻人,脑子灵活,能想办法。果然,其中个无锡人华珵,家境富有,藏书甚多,本来想在家刻书,到底是“惟有读书高”的官念作祟,被父母踢到北京考取功名,落第之后就到国子监读书,这回被太后召见了。
华珵本来觉得太后不好好听政反而关注邸报发行纯粹吃饱了撑的,但难得有机会面圣,于是抱着打酱油的心态走了一趟;听到太后说用活字,他倒是很感兴趣——雕版太费力,活字很好,只是工匠识字有限,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实在很伤神,现在听到太后提到这个办法,灵光一闪,就有了主意。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华珵开始琢磨怎么拆分编码,最后拿出办法:以横、竖、撇、捺、折为基本笔画,按起笔将六千多汉字分为五个部分,再以四角拆字的方式取码。
汪舜华听汇报的时候还有点头晕,工匠们眼睛却一下子亮了:确实简便多了。
汪舜华不知道,四十三岁的华珵来头真不算小,是历史上有名的刻书家。曾用铜活字、铅活字印了许多种书籍;他的侄子华燧、侄孙华坚也都是有名的刻书家。
家学渊源的第一代。
在华珵琢磨编码的时候,其他的工匠也没有闲着。其实直到消亡之前,铅字印刷的基本工艺都没有大变:铸字、拣字——如果发现字库中没有的字,则另行刻字、排版、上机印刷、切割、装订。
铅活字还在紧张制作,不过木活字有的是。按照华珵发明的检字法排列好了,准备了几篇文章,果然效率高了三倍,大家都很高兴。
与此同时,另外一件汪舜华念念不忘多年的事,就是马欢等人下西洋的著述。经过三人再次修改完善,加上《自宝船厂开船从龙江关出水直抵外国诸番图》,改名为《郑和航海图》,合为一部《南洋图志》,由经厂刊刻公开发行,太后亲自撰序,当然操刀的是翰林院学士商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