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胎

    我杀了人，我有罪。</p>

    荣靖过来时，距我饮下那碗药已过了半个时辰，肚腹内有如刀绞，里面血肉翻腾着，然后顺着腿根滑下，汇成一道道殷红的液体，染红了身下的床褥。</p>

    他目光如炬，里面盛着怒火，愤怒气盛：“洛娥，谁给你的胆子打掉这个孩子？”</p>

    桌子被他一脚踢翻，器物摔落噼啪作响，我疼得意识模糊，只觉得浑身被粘稠的汗水包裹，难受非常。</p>

    我沉默不语。</p>

    那药是我自己写的方子，身为巫教的圣巫女，药王谷的传人，这孩子自然留不住。</p>

    荣靖没法儿，最后只是逼问在鸣凤阁里伺候的小鸠儿。</p>

    得知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并亲手送他离开时，荣靖的脸阴沉得可怕，咬牙切齿地横我一眼，他道：“侍主不当，把人给本王拖下去，杖、毙！”</p>

    小鸠儿的脸刷的一白，脸上血色褪尽。</p>

    我道：“事情是我做的，王爷要罚，就请罚妾身就是。”</p>

    “你以为我不敢动你？”荣靖伸手掐住了我的脖颈，似要穿破喉管，他用劲儿十足，“洛娥，你不过是苗疆送来我大岳的礼物，一个被皇帝厌弃的礼物。”</p>

    说到这里，荣靖眼底的恼怒褪去，眸子里只有冷冰冰的神色，似笑非笑，似讽非讽，却足以将我所有的骄傲打碎。</p>

    一年前，苗疆战败，为求和便送了我来，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大岳皇帝把我赏给了荣靖。</p>

    一个蛮荒之地来的孤女，众目睽睽之下被帝王毫不掩饰的厌恶，转手赐给了朝堂上赫赫威名的靖王爷。</p>

    给足了苗疆下马威，也羞辱够了荣靖。</p>

    我是荣靖这辈子洗刷不掉的耻辱。</p>

    但他不会杀我。</p>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呼吸困难起来，抓紧了床被的手开始无力，已经缓缓松开时，荣靖一把甩开了我，转身拂袖而去。</p>

    “给本王看好了这里，若是再让本王知道王妃有个什么万一，本王严惩不贷。”</p>

    他禁了我的足。因为我残害皇家子嗣。</p>

    小鸠儿忙从地上爬过来替我顺气：“王妃……”她眼泪哗哗地流，“王爷明明很是珍视这个孩子，您为何要这样？”</p>

    她似乎觉得，只要我生下这个孩子，就能让荣靖看到我这个王妃的存在。</p>

    我只能苦笑。</p>

    他哪里是珍视这个孩子？他是珍视这个孩子生下来后，可以救他心上人的性命。</p>

    我体内有蛊首，本就不能生育，这个孩子来得意外，我原想着是他的孩子，拼了命也要生下来。</p>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荣靖竟然想要孩子的心头血去救人。</p>

    这样恶毒的做法，让我坚定了落胎的心。</p>

    我不能倾其所有，来为他人做嫁衣裳。</p>

    肚子里仍旧疼得厉害，荣靖刚下了命令，小鸠儿想要替我去请大夫，但被拦住，最后我在地上疼晕过去。</p>

    因为落胎的事，鸣凤阁冷清不少，数九寒天，府上的人许是忘了还有我这个王妃，炭火和饮食都没送来。</p>

    荣靖下令不容我们出去，刚开始还能勉强一熬，日子一长，小鸠儿没敢多话，但我才刚小产，却是已经禁受不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