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弗尔,不晓得是哪位大人物赞助您的,不过您可得提防这人用心不善,天真的姑娘总是容易被欺骗,待到察觉身陷债务里再想抽脚已来不及,别到时候被人骗色,还连累父亲庄园地产也丧失掉。”
“萨申卡的事可用不着您来管,他说要在回彼得堡前看到这事办妥。再者,合同里会写的明明白白,这可是我的嫁妆,得失与否,绝不会影响拉夫托家族的。”
“那这笔钱,您为何不转入侯爵的账户里呢?未出嫁的女儿,嫁妆可也是归侯爵所有的。”
“别妄想了科尔贝,钱到了父亲手里,就等同于落入你的口袋中,在你眼里,我父亲和兄长应该就是白痴吧,我怎么会落入这种圈套里。”
这话让科尔贝报以由衷的轻蔑,他摊开双手,嘲笑道:“听小姐的话音,该不会您要亲自经营分出来的这份地产吧?太可怕了,像您这样娇嫩白皙的小姐,应该弹弹琴、画画,骑骑马,和英俊情郎们跳跳四组舞就好,别瞧不起万物之母—土地啊,艾米莉.德.拉夫托小姐。看看您那修长的手指,再去看看佃户们的手,你不属于泥土,而属于石膏,泥土卑贱但千变万化,石膏虽洁白但却只能按照人的主意被塑造,各安其命,这完全就是场闹剧啊小姐。”
“如果这是上帝的旨意,就算双肩柔弱,我也必会承受,不会退缩,因为这是我的嫁妆,是我的产业。”艾米莉说这话时,前额迎着阳光,亮晶晶的。
坦白说,就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管家科尔贝,在心中也不免有震撼的感觉。
“那就分割好了,我这就去办,等着看您的笑话。一个贵族小姐却要去经营地产,管理那群佃户,好像只羊来放牧群狼。马上就是收割小麦和黑麦的时节,把马洛姆河谷里价值十万里弗尔的地产,外带三十家拉夫托佃户就给你,您去监督麦收吧。”科尔贝冷嘲热讽,鞠了个躬,便扬长而去。
艾米莉是认真的。
过了几天,管家科尔贝恶狠狠地在侯爵面前进谗言,他说那个什么俄国伯爵很可能是假的,巴黎的罗亚尔宫集市里有专门研究谱牒的专家,我有信心揪出这个骗子,他很可能在骗小姐的爱情,还有拉夫托家的财产。
“真假我不关心,就问萨申卡伯爵的十万里弗尔到账没有。”
“到了,可全拿捏在小姐手里。”
“我女儿不值得十万陪嫁吗?”侯爵突然反问科尔贝。
虽然平日里科尔贝对主人财产屡屡得手,但一旦侯爵发威,他还是有几分忌惮的,便赶紧说值得值得。
“那就随便她去好了。”侯爵不咸不淡地说,然后换上衣服,去散步了。
时光荏苒,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典型的诺曼底秋景铺在了鲁昂城,斑驳的城墙上点缀着赤黄色和深红色的叶子,丛丛簇簇,时不时滴下些深秋的露水,落在枯萎的草,或碎裂的铺路鹅卵石上。
艾米莉蒙着件斗篷,下面的靴子上沾着不少泥土,原来处处傲慢的表情,这时候却变得低沉抑郁。
她坐着自己黑色蜗牛式样马车,来到鲁昂城的“半桥码头”处,随即一步步,艰难地向船坞街挂着“法兰西彩票鲁昂分匦”招牌的小楼走去。
马洛姆河谷里的麦收,给她彻底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