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的蓄水塔,在当时欧洲确实是独步天下的,说穿了它其实就是个空心的金属大圆柱,然后将雨水蓄积在内,用药剂净化,既可以通过管道供民众饮用,也可以用于旱年的灌溉。可制造工艺却一点儿都不简单,原理和威尔金森五金工厂的钻炮术一样,众所周知,火炮其实也是在原来实心的金属棒内,将其凿出炮膛来,可如果你转动钻头去钻,会因为引力作用导致炮膛给钻歪了,完全无法避免,于是威尔金森便独创门技术:用车床将金属棒摆在固定好的首尾钻头间,再机械驱动金属棒而不是钻头,做高速旋转运动,从而凿出笔直精准的炮膛,或者蓄水罐来!
也正是威尔金森的技术,使得火炮制造也迈进机器标准化大生产的行列里来。
为什么其后英国能一跃为日不落帝国,这便是原因了。
不过蒸汽机疏浚运河河道的壮举,鲁昂首富老霍尔克却无缘来观看,这位老人在得到安古维尔售卖的第一笔酬金后,便突然倒下了,情况很不乐观。
全城最好的大夫来到他的床头,轮番问诊。
“霍尔克先生应该节制自己的欲望。”几乎都是如此的回答。
梅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门外楼道的栏杆边,悲戚地询问:“是女色和饮食,对吗?”
“便是如此。”
“如果他全都不挨,情况会明显好转吗?”
“这可太难说了,高丹太太。打个比方,霍尔克先生就像是棵大树,肉欲和食欲从内部作祟,让它的根和躯干被蛀空掉了腐坏掉了,先前可能看起来还算雄壮结束,但风雨一来,立刻便跨掉,而您见过这种倒下的大树,还有将其重新竖起,焕发生机的可能吗?”
梅沉默会儿,摇摇头,眼眶红了,目送着大夫一位接着一位地离去。
然后她强作笑颜,打开门,靠在床边的一面天鹅绒缎面的无背椅坐下来。
老霍尔克面色青灰,羊毛睡帽间,露出几缕白色的衰毛,眼袋下全是暗黑色的斑点,穿着花纹睡袍,就靠在枕垫上,他裸露出来的脖子和肩胛,犹留着几个血孔。
柜子上,排着医生放血治疗的器具,散发着浓烈的酒精味。
窗户外,几根光秃秃的树枝,沾染着金黄色的阳光,大概快冒出新芽了。
“售卖安古维尔的二十万里弗尔款子才到,我原本还以为起码能连续拿个十年呢。”老霍尔克的语气微弱而惋惜。
“海伦和香侬害了你。”梅摸摸父亲的额头说到。
“是我看安古维尔起死回生后,心里放松,就......好吧,该死,我也看到现在法兰西的状况,王室今年压根都不来下丝绸织物的订单了,谁知道这个国家会成为现在的鬼模样,大概我在洪水滔天前升天,是件幸事呢!”
“爸爸您别胡言乱语了,国家会好的,您也会好起来的。”
“旧的衰老的东西总会死去,所以我还是想吃香侬做的斯特拉斯堡鹅肝酱。”
“那会直接要了你的命。”
“女儿,只要我把财产分配得好好的,那我便死得其所,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对不对?”说到这里,老霍尔克盯住梅的眼神,苍凉里带着些许坚定。
梅便默不作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