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布列塔尼人,你们教会不是年年收取什一税吗?大什一税,小什一税,一刻也没停过,这些税金都是要用来济贫的,为何你们不去找本省议会和教会,反倒流窜到这里来?”布朗也急了,大喊大叫,他眼见暴力冲突就要发生,嘴唇好像都在冒火。
“最后一次警告,滚回去!”他身边,保卫军队长的声音响起。
“省议会不准我们随意流浪,所以才越境来这里的,你们行行好,先救我们。”
“荒唐!”布朗刚刚骂出这句,枪声就响了。
正如菲利克斯之前在凡尔赛城郊区农庄看到的,法国农民在保护土地和粮食时,都是格外的凶莽和野蛮的,为了一蒲式耳的麦子,他们是不惜杀人的。
这个遭荒的年景,流民只要填饱肚子,而本土乡民却只要把他们给驱逐出去,地域间的仇恨莫过于此。
烈日下,警卫队和保卫军的枪,短时间内响个不停。
森林和草野里,更多五颜六色的鸟儿被惊起,扑棱着羽翅,四处飞窜。
布朗亲眼望见,走在最前头的几位布列塔尼人,胸膛和头颅被子弹打中,像个空掉的麻袋,顿时倒瘫在地上,手脚散开,淹没在花草间,更多的布列塔尼人尖叫着,有的还直愣愣地往前走,有的则抱着脑袋蹦着脚,还有的往后狂逃,整个场面随着开枪射击彻底乱套了。
“别开......”布朗还没喊完,就被保卫军队长一把给拽到后面,“你去那里骑着马去桑镇,让更多的后援来,如果有必要,就杀光这群布列塔尼佬,匪徒都是从他们那里钻出来的!”
布朗连滚带爬,从地上捡起帽子,往拴着马匹的那棵板栗树跑去。
他的背后叫骂声四起,枪支激起的烟雾里,保卫军队长在重新给手枪装弹,身后几名农民手持长矛,把涌过来的流民往后抵,队长骂着再不后退我们还会继续开枪,而布列塔尼流民那边有人大哭,乱糟糟的。
“砰砰砰!”刚刚踏上马蹬的布朗,又听到了枪声大作,差点没从马蹬上失脚滑下......
其实完全不用布朗去求援——又有支更大的队伍,大约八十名保卫军,从河川的桥上已走过来。
后继来的连警告都懒得做,就像支加入到战场的军队般,开始对流民猛烈射击。
当流民逃窜走后,栗树林前面的空地上,已躺着十七八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全是流民的。
Fac公司办公室内,菲利克斯面前,坐着《半桥报》主编若尚阿。
“你估计<鲁昂每日新闻>会怎么报道这件事?”菲利克斯问。
“那边几位编辑私下地告诉我,说要谴责。”
菲利克斯笑笑,说马上鲁昂报业就是半桥报的天下了。
“那我该怎么写?”
“简单,把这件事简化为流民和乡民的矛盾,或者往布列塔尼省和诺曼底省的省际矛盾上引,就可以了!”
就在菲利克斯面授机宜时,愤恨而绝望的布列塔尼流民们,和其他几股合流,“打就打,血债血还,我们去找曼恩省森林的马扎然帮主持公道,声势浩大后,我们就洗劫整个诺曼底的南方,他妈的诺曼底佬没一个好东西,杀杀杀杀杀杀杀。”
而经此一战,农民保卫军是名声大噪,而这件惨案确实如菲利克斯预料的那样,鲁昂地区乡民,也包括乡居贵族在内,和外地流民的关系极度恶化起来,要求下放保卫权给城市和村镇的呼声,是甚嚣尘上,不可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