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茨那里传来了悠长的叹息。
我可以让你进一步拉近与它们之间的距离,让亡灵们真正清晰地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但是除此以外,对不起,诺瓦,我不能这么做。
意料之中的拒绝,想要完全融入死者是生者的大忌,况且自己与它也没到可以完全相互信任的地步。
就照你说的做吧,修,谢谢你。
于是,这颗不被允许发芽的种子就这样被种在了诺瓦的命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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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迪。
嗯?怎么了,诺瓦。
与心仪的恋人一同坐在祷告室中,静静看着那张虔诚的侧脸缓缓抬起,并因她眼中永远闪耀未曾褪色的希望而着迷。
最近,诺瓦待在祷告室中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在我能回答的范围之内。
虔诚纯洁的精神寄予在立在身前的人造雕像上,世人皆认为这是神在地面上的缩影,是福音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在福音书中,神降临过的世界是和平而幸福的,通过超凡的教诲人人都将得到自省,内心纯洁的朴素之人,将会看到凡人无法看到的世界。
然而现实又是怎样,珍贵的生命在这里变为冰冷的数字,内心的堕落变成无可救药的恶疾,日复一日的抗争中,希望与绝望以相同的速度在磨灭着。
所谓超凡之人的视界.......不知和她现在看到的又有何不同。
坎迪你相信这世界上还存在着神明吗?
这个问题令青年始料未及,作为神明的信徒,诺瓦本该不会对神生出任何质疑,可现在她却一针见血地直接质疑起神的存在,而她认真的样子也完全看不出其中有半分开玩笑的可能。
偶尔,她确实会像这样问出一些奇怪的问题。
神明啊,真要说的话,我选择相信。
为什么呢?
因为你啊,诺瓦。
在修女疑惑的眼神中青年温柔地握住她的双手,坎迪的手上保留着几处粗糙的茧,那是常年拿着法杖而留下来的勋章,不过与其他的男人想必这还是一双十分好看的手,五指修长,指甲也修整地很整齐,不禁让诺瓦想起小时候常常拉着自己到处玩耍的那只手。
到了现在,原来坎迪的手已经能完全覆盖住我的手了吗,时间过得还真是快,我们已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为什么是因为我?
因为诺瓦你从小的梦想就是学会治愈法术去减少世间的痛苦不是吗,圣光是神赐予人类的可能性,我想,神一定是听到了你的愿望,才会把希望赐予你的这双手上。
尽管这光芒还很微弱,无法照亮眼前的黑暗,面对恶意会显得不堪一击,可是呐,诺瓦,在我心中,我最喜欢你尽可能去救助他人的样子了,你将自己的光芒分享给其他人的那个瞬间,我的世界仿佛都想被照亮一般耀眼。
作为被神给予可能性的人类,他要义不容辞地守护神明,而更进一步作为坎迪这一个体,青年心目中的神明形象在名为爱意的私欲面前,映照出了修女的模样。
诺瓦这才后知后觉地听出其中的告白,在喜悦的同时满脸的羞涩也表示出她现在内心中的不平静,两情相悦,心意相通,积压在心底的污秽被清除一空,对恶意的质疑烟消云散,世界再次变得明亮起来。
我────
我爱你,诺瓦。
爱......嗯,我也爱你,坎迪。
被拨动的心弦让思绪仿佛融化,深情的想拥下,修女身上的些许异常得以瞒天过海。
那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冰冷点缀在鲜活的肉体上,无人能够发现诺瓦的体温微妙地发生了下降。
祷告室外的走廊上弥漫着美酒的香味,从特意装饰过的环境与一扫烦闷的欢快氛围上不难推测出营地中正在举办着什么活动,杯子与杯子的碰击声不绝于耳,欢呼与喝彩不绝于耳,疲惫的心灵被麻醉,幸存下来的生者们恣意沉浸在放空一切的狂欢中,纵情挥霍着每一分每一秒。
就在前不久,一纸命令被送到了营地中。
帝国的正规部队即将到达这里,混乱的只需将得到纠正与维护,全副武装的编制部队将代替他们踏上战场,低效率的作战与无意义的死亡将得到遏制,此处属于他们的纷争已经接近尾声,只要再熬过两天,一切都将得到梦寐以求的终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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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终无法得到他人的理解,想要改变既定事实的人,将会受到不可逆转的惩罚。
哎呀,修女,你在和谁说话吗?
嗯?啊,没什么,我只是在自言自语罢了。
用微笑避开对方狐疑的眼神,诺瓦自顾自走向营地外面。
今天也要出去吗?需要我去叫几个人手帮忙吗,虽然大部分人都已经在做撤退的准备了。
没事,请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就好了。
望着修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护卫不免嘟囔了几句。
奇怪的女人,莫不是疯了才会整天往外跑。
回想起最近经常看见修女对着空气说话的奇怪举动,被护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打了个寒颤。
该不会是掉到山谷之后,脑子坏掉了吧?
收回略带失礼的目光,守卫又看到另外一人正在向自己走来。
啊,你是......
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下,那抹橘红色竟显得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