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伟不得不转移攻势,攻击中央当初白棋的厚势。但是季馨君却和辰伟在一一寸的局部棋盘上玩起了步步见血的缠斗,她的黑龙犀利进入右边黑阵,步步为营,酣畅淋漓。
结果虽然没有瞬间崩盘,但辰伟最后还是在两百手的中盘认输。
此刻辰伟大汗淋漓,而季馨君安之若素,几缕微湿的青丝柔顺粘在她那精致的脸庞上,让她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骄傲收敛许多,多了邻家女人的亲切。但辰伟反而越对面前的女人如履薄冰。
显然,论棋力,眼前这个女人不亚于自己爷爷,甚至隐约尤胜。放在后世入选国家队也不是难事了。难怪她能够掌控刘氏兵坊这样庞大的家族,那份城府远远高出了辰伟的预判。
第三盘,连续输了两盘的辰伟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结果依旧荡气回肠,就算破了丹田也和公羊国死拼、不知道投降为何物的辰伟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第三次弃子认输,季馨君无比悠闲地把玩着手指间那枚棋子,脸上没有洋洋自得,却也没有故作姿态的谦虚。
看见辰伟收拾棋子,季馨君问道:“不下了?”
辰伟了头道:“以前和爷爷下,输够三局后,他就不和我下了。”
“为什么?”季馨君问道。
“他‘唐虞捐逊三杯酒,汤武征伐一局棋’,再风光再意气风,也就一盘棋而已,一不留神让我赢了,我就再不会和他下棋,所以他要保持全胜到底,这样我才会坚持不懈和他斗下去,直到能够赢他一盘!”辰伟望着棋盘怔怔出神,显然想起了那个可爱又可恨的老头子,来到这时代两年了,不知他老人家的身体是否还像以前一样硬朗呢?
季馨君秋水眸子闪过一抹光芒,嘴里喃喃地念着‘唐虞捐逊三杯酒,汤武征伐一局棋’这句诗,念了三遍后抬起头望向辰伟微笑道:“看来老人家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可不是,我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乳臭未干的子。”辰伟喃喃叹道。
“朝廷封赐大将军,洛阳城主,手下甲兵数万,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孙子,恐怕他老人家心里也为你自豪。”季馨君道。
“呵呵……”辰伟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
季馨君眉角微挑,问道:“我得有何不对?”
“嗯,对,只是他看不见罢了。”辰伟感叹道。
“抱歉。”季馨君道。
辰伟知道季馨君误会了,也没有去解释。这等事情又怎么能和这年代的人解释得清楚呢。
……
“你为大将军,却为了刺探敌情而以身犯险,以我之见,这并非一个统帅所具备的素质。”季馨君似乎为了扯开话题,转头问道。
“也许是吧。不过有些事情,别人做不到,自己就必须上。就像我爷爷的,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
“你很自信。”
“可不是,否则也得不到你一句年轻有为的评语。”
季馨君微微一笑。
笑容很淡,不过辰伟只觉着她一笑一颦都别有风情。
“我听了那个故事……”季馨君轻轻捋了捋脸颊的青丝,眼神落在辰伟脸上。
辰伟脸容僵硬了一下,没有回应。
“蕊是个很自闭的女孩子,不过她似乎对你不一样。”季馨君有意无意地试探着辰伟。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
“到底什么意思㊣(7)?”
“如你想的意思。”
辰伟苦笑,道:“要不再下一盘?”
季馨君头。
重新摆棋。
辰伟一改之前的杀伐风格,古井不波,如老僧入定。
季馨君嘴角微微翘起的美妙弧慢慢收敛,风云骤变,如临大敌。
春雨润物,不急不躁。
刹那间,却大雨磅礴。
棋盘竟让季馨君感到一股触目惊心的血腥意味。
最后辰伟每落一子,都是杀气满溢,十九道。
惊雷震,泰山崩。
季馨君那捏着棋子的两根手指微微出汗。
“我输了。”季馨君脸色惨白,抬起头望向辰伟:“为什么?”
辰伟低着头一边收拾着棋子,声音因为有意的压抑而有些抖颤,“没为什么,就是想回味一下,输给老头子的味道。”
……
棋如人生。经过两年的大风浪,心智成熟了,棋艺又怎么会停滞不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