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的又来拱火了?”
廖容娘把那郑氏送来的书信往那宋嬷嬷面前的地上一摔,怒道:“你还有脸说怎么忽然问这个,我只问你,那衣、鞋是不是你亲做的!”
宋嬷嬷到底是从未嫁时就跟着廖容娘的,也察觉出有些不妥当来,勉强道:“多是我做的,只是偶尔叫旁人打了下下手。”
廖容娘拉下脸道:“既然是你做的,那你就出来解释罢——裴家说小耘穿着我送去的靴子,从库房摔得下来断了腿,因那靴子底下别有蹊跷,这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那宋嬷嬷哪里料到会有这样一码事,登时大惊失色,连忙道:“夫人,此事同我实在并无半点关系啊!我平日里那样多杂事,虽是管了做小公子的衣衫,毕竟没空时时盯着,只看了看尺寸,选了料子,平日里连摸都没有摸一下啊!”
她好歹也是监司夫人的心腹,怎么可能做身衣衫都自己动手,只要出得廖容娘的门,甚至都不用开口,下头就有人围过来。
拍马屁也不必在这等看不到的地方拍,那谢处耘又不是正经主子,做得再好,也不会念他娘的好,既如此,随意敷衍一番也就差不离了。
就如同廖容娘在谢处耘面前夸口那衣物都是她亲手做的,实际上压根连摸都没摸过一般,虽然宋嬷嬷再三在廖容娘面前邀功,实际上也是全然没有管过。
不过一旦遇上事情,宋嬷嬷的脑子转得倒是半点都不慢,一下子就想了起来,叫道:“是裁缝房里的徐二娘做的!”
等到把那徐二娘找了过来,她初时还一口咬定并无什么,后来被宋嬷嬷提着鞭子抽了几下,又嚷着要送去衙门,立时就唬得不行,连忙坦白道:“我那一阵子手头接着许多事,实在忙不过来,二少爷房里头的乳娘,姓夏的,她看我可怜,就过来搭了一把手,内衫是我做的,外衫同靴子都是她做的……”
廖容娘实在想不到,问来问去,竟是问到郭向北那一房去了。
她知道近日这个行二的继子不甚得丈夫喜欢,是以此时此刻,更不敢多话,也不敢生事,唯恐被郭保吉误会自己这个做后娘的要趁机兴风作浪。
得了这个结果,她也不敢深究,忙寻个由头把徐二娘打发去外地庄子上,对府里则是宣称有事分派,又下了死令叫宋嬷嬷闭嘴,只求此事能不了了之。
到底还是自己亲生儿子,外头打点好了,廖容娘也觉得心疼,便吩咐几个心腹带了不少药材同吃食送了过去。
到得晚间,她还特地将此事同丈夫说了。
“……听闻是一心想要把差事办好,不想忙累太过,一时没留心,竟是就从上头掉了下来,摔断了腿脚……”
她一面说一面抹泪。
郭保吉立时就把腰身坐得直了,关切地问道:“伤得重不重,人而今怎么样了?叫了大夫没有?”
又皱眉道:“出了这样的事,怎的不同我说一声,不若府上派辆马车过去,把人接得回来,好生将养几个月,毕竟此处仆从多些,大夫也比那里好!”
廖容娘听得郭保吉要把谢处耘重新接回府里,大喜道:“我也是这个意思,竟是同官人想到一处去了!只那孩子脾气倔得很,怕是不肯来。”
郭保吉便道:“正好朝廷才到了批文,宣州圩田、堤坝修造在即,我要常往那一处走,东娘又是个爱往外头跑的,怕是只剩你一人在家中,眼下谢处耘来养伤,正好叫你们两个多些时间相处。”
廖容娘那才高高飞起的心,就被一巴掌拍了下来。
她想把谢处耘接来郭家,一方面欲要给儿子沾郭家的光,让外头人都知道他是郭保吉的继子,受监司官的照应,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点,乃是想让儿子同丈夫多亲近亲近。
人越亲近,感情越深,将来想要求什么事情的时候就越方便。
此时谢处耘人来了,郭保吉不在,那来不来的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在那小公厅待着,说不得有裴继安时不时提一提,反而能多见见郭保吉。
廖容娘几乎立时就后悔了,却不好说什么,想了想,只提议道:“小耘伤成这样,那库房的事情想来没法管了,正好向北也跟着这许久,听闻上次也去点过库?既如此,不妨转给向北去做?库房这样要紧的地方,还是交给自己人来得放心。”
郭保吉不置可否,却是道:“且先看一看再说。”
库房里头有他的人,也有裴继安的人。
那谢处耘在旁人看来可能是他的人,然则实际上,连根头发丝上头都刻着“裴”字,眼下他受了伤,谁人来接手,最好还是看那裴继安的意思。
既然用了人,又不是自己擅长的事情,郭保吉就不打算插手太多。
一来那裴继安十分给他面子,会做人也会做事,大事请示,小事汇报,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二来自己实在是不懂,就是想说话,要是不小心说错了,这等水利农田之事虽然不比行军打仗,可所涉更广,不知多少条人命在上头,当真出了事,他怕是晚上都睡不着觉。
又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他还不至于去同个手下抢这一点蝇头小利。
郭保吉心中想着圩田堤坝的事情,也没工夫去管旁的,只坐着反复琢磨,早忘了廖容娘还坐在一旁,甚至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忧心之后可能会出现的各色问题。
刚躺下的时候,他还想着派遣谁人过去常驻,想了这个不合适,想了那个也不合适,好容易选出两个人,正考量是谁人更好,可一到早间,就把两人都否定了。
这样要紧的工程,他实在不太放心。
还是自己盯着罢。
毕竟一旦出了事,他怕是三五年内都难有翻身之日,即便能不去管仕途,可也要管良心同名声罢?免得这辈子都要被百姓指指点点,连个觉都睡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