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沈念禾商贾出身,总觉得家中留下来的金银毕竟时隔太久,未必靠得住,要是挖不出来,或是被旁人取了去也无计可施,况且坐吃山空总归不是办法。
她一日没有持续稳定的收息,心中就一日踏实不下来,总感觉得像踩不实地一般。
郑氏听得她说,又回去看了上头写得那些个材料,只觉得大开眼界,赞道:“原来酒曲是这般造的,你当真是慧心独具,实在与众不同,继安能得你在旁,不知攒了几世的运道。”
她夸完沈念禾,免不得想到自己,又叹道:“我从前在家做女儿时,却是什么都不曾学到,不过做几首歪诗酸文,又绣几样乱七八糟的花样子,若是能像你这般记得些经济经营之法,后头也不至于……”
沈念禾摇头道:“婶娘说笑什么,我不过记得几个家传的方子,又有几本家藏的书,若不是三哥在后头帮忙,哪里能换得了什么钱?民间多少好方子,不见得都能得钱,也有不少人家中藏了书,找人印出来,也未必能分多少利,几乎全给书坊赚去了。”
她倒不是说什么谦虚之语,自觉只是道出事实而已,郑氏却不以为然,暗恨那林氏不能来此处亲眼得见沈念禾之出挑,又想:如此妙人儿,不晓得费我多少心力,又敲了多少边鼓,才给继安拢到手上,偏给你就看不上了,这样一个你都嫌弃,明明公主都比她不上,仙女也不过如此,你难道要找个王母来配不成?!
便是王母,也得继安自家喜欢才说得了!
郑氏脑子里头胡乱发散,等到回过神来,才醒得自己居然敢动那等大不敬的念头,忙在心中暗暗同那王母道歉不迭。
得翠楼距离潘楼街并不太远,只是两人说一回闲话,走走停停,最后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得地方。
郑氏见得路边摆摊的,一个小贩编的竹筐也喜欢,一个自家绣的不同寻常的花样也喜欢,林林种种买了不少,俱是用小竹篓装着。
沈念禾给她提在手上,眼见不远处就是得翠楼,却见边上开了一间杂铺,那铺子外头地上用油布纸垫在地上,摊开一尺长宽的苍耳在晾晒。
那些个苍耳颗颗饱满,看着新鲜得很,像是才摘下来的,刺也又长又大。
沈念禾原也去过不少药房同杂铺买苍耳,对比之下,只觉得旁的地方都不如这一批来得质量好,不由得拉了拉郑氏的手,站定同里头收拾东西的伙计问道:“劳烦小哥,此处苍耳卖不卖的,作价几何?”
那伙计抬头见得沈念禾,笑道:“外边日头大,姑娘进来说话罢——这苍耳自然是卖的,铺子里头除却苍耳,另有不少好东西,不妨进来瞧一瞧。”
又报了一个价。
沈念禾心中比对,只觉得那价格十分合适,有心要买,也想看看里头有什么旁的好东西,便依言走了进去。
她一进门,便闻得一股子酒糟混着酒香的味道,不由得笑道:“这铺子外头没看出什么来,怎么一进来一股的酒味,难道竟是酿酒的不成?”
那伙计也笑道:“我家卖醋的,只也顺着去外头买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回来转卖。”
沈念禾鼻子甚灵,很快循着味道走到角落一处地方,见得一个敞口小瓶子里装着不少酒曲,那味道比起酿酒坊中卖的要浓郁不少,看成色也更为质佳,便同店家讨买了一点,转了一圈,没见得什么旁的想要的,因那苍耳看着不少,其实收起来只一小袋而已,还轻飘飘的,便喊一起包了,放进那小竹篓里。
郑氏在边上捏了一颗出来端详,道:“看着就是野地里长的东西,浑身是刺,也不像能吃的,居然能拿来做酒曲,果然不单人不可貌相,这些个小物种也不能单看外表。”
沈念禾笑着应和了两句,付了账,道:“好啦,到我同婶娘去看首饰啦!”
郑氏顿时喜笑颜开,道:“等看完了,去那清月楼吃饭罢,听闻那家鸡头米剥得十分漂亮,糟鸡糟鸭也全是江南风味——离家久了,原还不觉得,此时倒是有点想。”
沈念禾自然连应了,笑道:“我也吃不出鸡头米有什么特别,一会婶娘教我一教。”
她说到此处,莫名其妙的,总觉得身后影影绰绰,仿佛有什么视线在后头跟着窥视自己似的,忍不住回头环视一圈,却是什么都没有见到,只好当做无事发生个,同郑氏一同往得翠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