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婉眯起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道,“他还能给张虎戴绿帽子不成?”
这话说的委实不客气,妇人一时悻悻的不知所言,只得退让。
江少婉抱着孩子冷哼一声,直接拉起萧玖进门儿。
等到了里屋,直接关紧房门。
看着一进来就四处打量的萧玖,她的脸色冷下来,“说吧,胡彪派你来有什么事?”
萧玖知道,她看穿了自己是故意找上她的,却又误会自己是胡彪派来的。
他没有解释,反而道,“来看看夫人在此过的怎么样。”
过的怎么样?
将怀中几月大的孩子放在一旁,江少婉坐下,冷哼,娇媚的声音里难掩冷淡,“我过的怎么样要他关心?我不蠢,他要什么你直说便是。”
看样子,她对胡彪是恨的不轻。
萧玖撇向一旁小孩,挑眉问,“若他要你和张虎的孩子呢?你也给?”
听到这话江少婉倒是诧异了,脑中闪过种种猜想,甚至想胡彪是不是打算对张虎下手,但最后都被她一一否决。
胡彪没这个胆子。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只是觉得奇怪,动作没有丝毫怜惜的推了一把旁边的襁褓,“我敢给,就怕他不敢要!”
被包着的孩子不舒服的哼唧两声,萧玖面前的女人却坐着动也不动,面色冰冷的看着萧玖,连个眼神也未施舍过去。
倒是有点出乎萧玖意料了,他道,“你就没有半点不舍?”
江少婉坐姿挺拔,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戴着银色发钗,一举一动都带着她从小养成的贵女仪态,哪怕在这土匪窝中磋磨了数年,也折不了她一身傲骨。
“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脏种,他若要,我可以把大的那个也一并送给他。”
冰冷的眼神里完全没有一个母亲该有的柔情,只有恨和敌视。
至此,萧玖停止了试探。
时间有限,他只希望自己没看错江少婉,他突然说出一句,“胡彪死了。”
“我杀的。”
在后者慢慢变得惊诧的表情下,萧玖继续缓声道,“不光是他,那座山上所有山贼都死了。”
他将手腕上的红绳褪下,递到了她面前。
“还有个消息,我希望你听到不要太过悲痛。你阿弟已经死了。这是一个女人给我的,她至死都在悔恨自己没保护好你弟弟。”
房间里静默了一下,江少婉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萧玖不动,好似连呼吸也忘记了,“那个女人是不是叫阿珠?”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但她的脸上有一块疤。她告诉我你叫江少婉,让我来救你。”
萧玖顿了顿,看着女人道,“她说,如果你还活着,就叫我转告你,继续活下去,你是江家最后的根。”
无声之中,泪水从眼中滑落,一滴两滴,连成串儿滚滚而落。
女人呆呆的看着萧玖手心的红色手绳,过去了半晌儿,终于颤抖着手拿了起来。
“我……我阿弟……他是怎么死的!”
女人将手绳捂在胸口,低垂着脸,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时断时续的声音清楚的表明着她的痛苦和恨。
萧玖不能回答她,只暗示道,“你应该知道胡彪是个怎样的人。”
是的,她知道,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所以自己阿弟是怎么死的,江少婉心里已然清楚,她死死的用牙咬住手腕上的衣服,防止自己痛哭出声,她不能哭,不然外面的人听见动静就会闯进来。
若萧玖真是帮她报了仇的人,她不能让萧玖陷入危险之中,长长呼出一口气,“那阿珠呢,那个女人又是怎么死的?”
萧玖:“自杀了。在我救她出来的当天,她告诉了我你的事,然后就自尽身亡。”
江少婉红着眼睛问,“她的尸骨呢?你给她埋了吗?”
“不。”萧玖回道,“我烧了,昨天死的人太多,埋进土里,来年恐生疫病。”
江少婉听完没有说话,沉默了几秒后,低低的说了一句,“烧了好……烧了干净。”
“我怎会怪她呢,她跟着我苦了这么多年了,若非我,恐早就离开这人世,登往极乐。”她苦笑一声,“何需再多受几年罪?是我,对她不起。”
“要跟我走吗?”
萧玖问。
女人拿起袖子擦了把脸,红着眼睛,眼里尽是恨意,“要!你救我逃出生天,这辈子你就是我最大的恩人。”
“好。”萧玖压低了声音也回道,“我可以救你出去,可这山上贼匪不除,始终是个大患。我不可能带着你四处躲躲藏藏。”
萧玖的意思很明显了,要救她出去,必然要先剿灭这伙山贼。
江少婉是个聪明人,她立即道,“你要我做什么?我一切照办。”
“好,你听着……”
房间里,两人凑在一起小声耳语着。
等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院门外等候的妇人还不见人出来,欲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时,就见江少婉眼睛红红的牵着萧玖的手从门内走出,态度亲昵,送至门口时,她还颇有些不舍的道,“你改日可一定要再来看姐姐,姐姐给你糖吃。”
萧玖笑得像一只得了便宜的小狐狸,乖巧应道,“姐姐放心,日后我一定常来。”
“那便说定了。”
江少婉笑,目送萧玖离开。
从来没有哪一天,她觉得自己终于能有希望踏出这贼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