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者一点反应都没。
“咕依?”
幻兔煞有介事地摇摇头,一副“年纪轻轻身体就虚了的”遗憾表情。
然后又莫名兴奋起来,四根触须同时伸出,钻进周游双那破破烂烂的上衣领口里面,口中发出了磨牙的声音。
卓辉星面无表情地抓住兔子耳朵把她提了起来:
“信使,禁止涩涩。”
兔子瞪大了眼:“咕依!咕依咕依!”
卓辉星正要说什么,余光瞄到一个逐渐接近的身影,瞬间抽出剑。
剑光一闪,拦住了那个人。
来桧停了下来,问道:
“他怎么了。‘同调’会对身体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吗?”
“不劳你费心。”卓辉星面无表情道,“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
“说的也是。”来桧摇摇头,他从半人半魔的融合中解放出来后,反而觉得身体状况前所未有的好,而且暖洋洋的,好像烤暖炉一般。
也不知道是凤凰人还是那只名为“承影”的功劳。
“你是……他说过的‘精灵’吧?和我父亲的‘凤凰人’一样。”来桧顿了顿。
“他醒来后,请代我说声谢谢。”
卓辉星微微昂首:
“这种事情,建议亲自说。”
“虽然我也很想这样说,但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来桧摇摇头。
卓辉星刚要说些什么,忽然眼神一动,带着幻兔凭空消失在原地。
响彻山顶的轰鸣声响起,无数探照灯汇聚到山顶之上。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羽山的上空已经布满了各种直升机,稍低的空间里,众多骑着飞行生物的决斗者悄然待命。
一道道身影从空中落下,他们佩戴着决斗盘,有些腰间还配备了枪械,身穿防爆服。
山顶顿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刺目的光芒中,来桧闭上眼,缓缓举起了双手。
“发现目标,确认是决斗王来桧。现场遭到程度严重的毁坏,疑似爆发过与秘境生物的冲突。”
“确认羽山-2秘境已经消除,无残留痕迹。”
“目标无抵抗迹象,请职业决斗者搜查现场。”
一道身影愤怒地冲上来。
“来桧!你居然……居然违背身为决斗者的原则,袭击其他决斗者。那个时候就不该相信你的话,直接上报王席!”
来桧的双眼睁开一条缝:
“凯罗啊……对不起。”
“道歉就有用了吗?!所幸现在还没发现你造成的遇害者,你不至于坐一辈子的牢。”
来桧的眼睛闭上了。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感到衣领被用力揪住。
“你那个‘英雄’游戏还没玩够吗?!到底要到什么样的地步,你才能明白过来!”
忽然间,呼喊声传来。
“唔!这是……有其他人!喂,医疗组!这边倒着一名少年,还有呼吸!”
“算你走运!”
领子松开了,凯罗立刻跑去那边指挥现场了。
“这是损坏的决斗盘?这是……紧急生命保存装置!”
“这些伤势……居然还活着,医疗组!”
“医疗组还没来吗?这个少年无论如何也叫不醒!可能已经生命垂危了,干什么吃的!”
“来个人,我现在进行现场急救!”
嘈杂的声音汇入耳中,这是来自于人世的无比真切的声音。
来桧闭上眼,双手被拷起,手上的决斗盘被卸下。
此刻,他反而无比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身为人类的存在。
他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贯穿世界的十二条星轨,那条缠绕着繁星的红龙,那抹穿破天地的剑光。
以及在他面前,挥剑的少年。
“真是漫长的七年。”他喃喃道。
“不要废话,哪怕你是英雄决斗王……切,亏我们以前这么敬重你。目标已捕获,下来一台直升机,我们带他走。”
来桧便睁开眼,平静地说道:
“请再替我转告:人的心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我也是如此。
“但是,我非常期待,你所说的那个全新的未来。如果可以的话,请展示给我……展示给所有人看吧。”
他抬头,看向夜空,眼中流露出艳羡的色彩:“真美丽啊……”
成为决斗王……吗?
一旁抓着他的人一脸莫名其妙:“你在自言自语吗?什么莫名其妙的,脑子坏掉了?”
“让他闭嘴,喂,闭嘴走了。你犯下的罪,会由协会高层亲自开会裁判,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卧槽!你们快来看!这是黑龙决斗王的决斗盘没错吧?”
“卧槽真的,喂?请求支援,我们发现了失踪的黑龙决斗王的线索,在受害者的身上,请求支援!”
“你特么会不会急救?力气这么小复苏个毛?用力啊,你都做急救了还怕按断肋骨?!”
“医疗班还没来吗?”
于是,羽山的山顶,便只剩下了正在被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的少年,以及职业决斗者们。
恍惚间,似乎有一道虚影目视着来桧离去的身影,点了点头。
宅邸之中,蓝发挑染的萝莉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
“我出去一趟,顺便帮你们布置一下,免得被其他人发现这里了。”
龙女管家从那令人心神荡漾的天幕收回目光,颔首道:“有劳您了,薇儿小姐。”
“我们这关系客气什么,一会儿见。”
大约数分钟后。
毫无人烟的山林之中,一尊优雅的女性身影缓缓走出,明明身着华贵的服饰,身上却一尘不染。
硕大的巫师帽檐下,是一张精致的脸。
“你是想一个人在这个没有任何人的地方慢慢腐朽,然后告别我们吗?”
好听的声音在林间回响。
明明空无一物的这处空地中,却突然响起了回答的声音。
“因为……这副样子已经没法动了嘛,薇儿。”
女子向下看去,沉陷的泥土之中,有几块勉强看得清形状的“陶土”,其中半张是绿色头发,帅气的脸。
阿莱斯特。
“说过的吧,只有我们的时候,叫我桑德里永。”
“这怎么行呢,你现在的身份就是‘薇儿’吧?”
她沉默着,蹲下捡起跌落在一旁的完好无损的单片眼镜,给那半张脸戴上。
“谢谢,桑德里永。这副眼镜很贵。”
空气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承受了所有的代价吗?”桑德里永淡淡道,“看来是会议半途就不得不断开了吧?”
阿莱斯特没有回话。
“又是神判,又是联结埃律西昂穿透源数网络,又是突然在源数之海上开会。”女子叹了口气,“这具身体的性能承受不住也合情合理,毕竟只是陶土做的人偶。”
她顿了顿:“那个男孩,这么让你看重吗?”
“啊,这是投资。我也不是不求回报的人,毕竟我阿莱斯特人见人——”
“克劳利。如果是投资的话,为什么不告诉他呢?”桑德里永打断他,直直地与他仅剩的那只眼睛对视,“看着我的眼睛。”
克劳利于是转动眼珠,看到了那对好看的眸子中,蕴藏着不易察觉的哀伤。
他对女人的感情很敏锐,因而,他沉默了。
“你这次回去之后,又要睡多久?”桑德里永问道,“一个月?一年?还是一百年?
“在我做出下一个可供你连入的人偶前,你又要离开我们多久?
“现界如你所愿发生了变化,红龙提前百年苏醒,这种变化谁都不知道是好是坏。
“你难道做完这一切之后,又要像当年一样,一个人离开,一个人将自己泡在另外一个罐子里,成为一具毫无感情的‘机械’吗?”
“你有很多朋友,远比我多得多,也比我交心的更多。”克劳利说道,“你不会寂寞的。”
“你和她们不一样。”桑德里永淡淡道,“你明明心知肚明。”
克劳利再度沉默。
“不想看看吗?新的时代。”魔女如此说道,“就这样回去,这具身体所记载的一切,就将烟消云散了。”
“不会消散的。”克劳利平静地说道,他的语气无比坚定,“哪怕回到书院以后,所有的情感都会离我而去,所有的感知也会消失殆尽,成为无想无识的原典。
“但是只要还有下一次,下一次我行走在现界之时,一定能回想起他们所带给我的,心潮澎湃的‘感动’。
“桑德里永,封印不是我的牢笼,而是知识的。”
“希望如此。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够坦率。”魔女叹息道,“既追寻着‘感情’,又不敢直面‘感情’,果然天才都是复杂的吧。”
“你也一样,桑德里永。”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抬头注视着森林之上的天空,那一棵正在褪去的绚烂光树。
“桑德里永。”绿发青年喃喃道,声音越来越低,“你知道吗?从我们入席源数会议起,到现在,那些注销的派系数量已有数百个。
“从它诞生的时候到现在,分崩离析的组合数不胜数。新的派系随时都会诞生,但是那些暗下去的名字却从未再度亮起。”
“啊,当然。”魔女温柔道,“这是不可逆的。”
“但是,我今天看到了。”青年的声音愈发的低,几乎如同梦呓一般,“大灵峰相剑门,那个名字重新亮了起来。我记得那对少年少女亲手注销了这个名字,但是如今却又回来了。因为那个少年,那个预言中的幻龙使者。”
“是吗?那他们肯定拥有一个很好的契机。”
“那个瞬间我就在想,既然那个秘闻中已经灭绝的宗门都能够回来。那么‘大贤者’是不是也能够重建呢?”
桑德里永不再言语。
派系的注销是不可逆的,虽然系统流程上上可以重新点亮名字,但是实际上,没有任何派系重新回归过。
源数之海的深处,沉湎着无数墓碑,那是破碎的过去,无法原谅的过错,和难以修复的心与心之间的鸿沟。
“如果能够回到那时候,通神之前的那段时光——我……你……恩底弥翁……琐罗亚……
“他既然……知道我的这些过去……
“那能不能……做到……”
他的声音愈发微弱,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桑德里永转头看去,单片眼镜上倒映着璀璨无比的夜空,可那只蓝眼却黯淡下去,宛如失去光彩的宝石一般。
她替他合上眼,叹息一声:“又失去了一颗珍贵的宝石。”
泥土翻卷,晶莹的琉璃将残存的碎片覆盖。
“你在那名少年的身上寻求的,到底是感动,还是被理解的共鸣呢?
“晚安,克劳利。我的朋友。
“祝你,做个好梦吧。”
……
一辆通往内陆的列车包厢中,一名留着淡金色长发的美丽少女耳朵一动,从窗外收回目光。
一串脚步声后,房门打开,一名白发的肤色较深的少年焦急地说道:“西娅!那颗树——”
少女眨了眨眼,一口咬下便当。
“这么晚了,不吃东西比较好吧……”
少女又眨了眨眼:“我刚刚看到了哦。”
“不要转移话题……”少年无奈地关上门,坐到少女身边,后者很自然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的力量有反应。”少女说道,“不会错的。”
“我也是。”少年思考片刻,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果然,那是‘相剑’。”
他转头看向倚靠在他肩上,小口小口吃饭团的美丽少女,问道:“要去吗?”
“嗯——反正要去那边旅行的,那就吃……逛完下一站,先去那边吧?”
少年叹了口气:“你说了算。”
补前面几天漏发的字数。作者去玩星穹铁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