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难不成白玉衡生母尚在?这种意念一闪即逝,赵祥掩饰的毫无破绽,当即笑言:“承蒙伯母挂怀,家父安好,赵祥替家父谢伯母垂询!”
瞎婆笑意更深:“好孩子!”
赵祥虽觉怪异,还是不动声色坐下了,端着茶杯,眼眸间或在祈奕瞎婆面上一闪而过,面带微笑,心中却在车轱辘一般翻滚着,思虑着,一时想着瞎婆来历,一时想着要如何不辱使命。
却说赵祥这里不紧不慢喝了几口茶汤,还没想好如何开口,是当面说,还是屏退左右再说。正在犹豫,却见公孙先生匆匆而,对着赵祥躬身行礼:“见过赵大人,老夫不知大人光临,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赵祥急忙拱手回礼,笑道:“哪里,先生折杀下官了。只因家父叫我过府拜望伯母与衡儿,却不料她们被包大人迎进府来,我不敢耽搁,追踪而来,还望先生不要下官冒昧才是。”
公孙先生一边望着祈奕微微额首,一边跟赵祥寒暄:“大人此来必是有话要对二公子讲,大人公子若不嫌弃,就到我书房去坐坐如何?”
赵祥有话要劝慰祈奕,当然求之不得:“如此大叫先生了。”回头跟瞎婆白玉堂礼仪谦谦辞别道恼。
祈奕原本要威胁八贤王,难道现在换成威胁赵祥?悄悄一瞅,眼眸征询,公孙先生微笑眨眼,顺手将一案卷放在栏杆之上,迎着赵祥去了。
祈奕随后将之个在怀里,三人来至公孙先生书房,公孙策奉上茶水辞别道:“世子爷有话但讲无妨,老夫这里很安静。”
公孙策离开,赵祥便站起身子来,围绕祈奕转来转去,仔细盯着祈奕看了半晌,忽然把手挡住祈奕鼻子嘴巴,笑道:“不错,不错,你是父王女儿,我们兄妹就我生得似父王,其余姐妹兄弟无不肖母,偏巧你竟然跟我生得五分像。不信你挡住我鼻子嘴巴,看看我的眼睛眉毛,是不是如同在照镜子?”
祈奕难堪一吊脸,转身坐下,端茶一笑:“这有什么,东皋公与伍子胥一模一样呢,难道他们也是一个爹?”
赵祥却哈哈一笑:“不打自招吧,我可没说我们一个爹,你自己说的哟,看来我们一个爹是不错了!”
祈奕看着赵祥面色无波:“小王爷慎言,在下姓白,白玉衡!”
赵祥挑挑眉,一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能辜负白家养育之恩,可是谁人没有父母?百善孝为先,你不能因为父王当年一时疏忽就拒不相认,妇女对面不相认,你叫父王情何以堪?就是白家,我们也可以补赏他们,比如提拔白玉瑞,给他封官进爵赏赐田园。”
祈奕一声咳嗽岔开话题:“当年的事情说也不知道真像如何,反正我娘没说过这事儿,所以我不知道也不认。我有人证物证户籍证明,我是白玉衡,这一点一辈子也不能改变,请小王爷再勿多言。我之所以愿意私下跟您会面,乃是有一事知会。”言罢将案卷放在桌上:“小王爷看看卷宗,然后回去跟八贤王参商参商,能不能就此罢手,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赵祥闻言并不拿卷宗,却是肃正脸色:“你这般憎恨父王?”
祈奕忙摆手:“这从何说起呢,你方才也说了,我不能辜负白家,你有没有想过,白家若是名声臭了,白玉瑞如何为官做人?就是我,盯着这样名声,今后如何抬头做人?你们不能为了自己一时之快,就不顾别人死活吧!”
赵祥霍然而起:“我父王功高爵显,谁人敢在干背后议论?难道不要脑袋了?”
祈奕笑道:“你跟庞煜也差不离,以为自己有个能干老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天下芸芸众生,你杀得过来么?”
赵祥忽然一笑,指着祈奕直气恼:“你呀你呀,不光面貌跟我像,性子也像,我喜欢,今后无论父王如何打算,我都要认你。”笑着拾起桌上卷宗展开:“这是什么?”忽然笑容一滞,盯着祈奕:“你从哪里来的?”
祈奕淡淡一翘嘴角:“从哪来的重要么?重要的是你们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他可是恨我义兄恨得要死。”
赵祥讶然:“这般说,他前个折了腿也是你义兄所为咯?”
祈奕摆手一笑:“你也不想想,以我义兄手段,他若出手,你舅爷爷还有命么?”
赵祥满脸不信:“他平日侍从如云,正要高手才制服得他。”
祈奕冷笑:“你也太看得起那些酒囊饭袋了,出了事,他们比兔子跑的还要快些。赵国基那腿,乃是他自己夤夜去爬寡妇墙,我义兄不过泼了寡妇家晕死看门狗一桶井水,是那狗护主心切,追得他满山逃命,不小心跌落沟底去了,不是我义兄看我面上救了他,堂堂国舅爷夜半被狗咬死在寡妇家里传出去可不好听
赵国基是什么货色,南清宫无人不知,只因当年八贤王艰难之时得到舅父帮衬,不忍心重责。今日被祈奕当面点破丑事,赵祥甚是难堪,意识沉吟,半晌不语。
祈奕了然笑道:“依我说,那赵国基腿断了更好,他都奔七十人了,如今只要他有命在,好吃好喝颐养天年已经是他天大福分,犯不着钻天拱地给他接骨疗伤,万一他治好了腿,又再作恶,或许一日就会闯下塌天大祸,连王府也兜不住了,落个身首异处,岂不连累王府跟着他颜面荡尽!”
赵祥今日奉命而来,可是在父王面前□□海口,要劝这位异母妹子回心转意,瞅着祈奕,只觉得她忒胡闹甚好笑:“你这算什么?交换?威胁?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叫父王罢手?正如你所说,只要他今后瘫在床上,不再作恶,谁又能奈何南清宫?你等着接圣旨受诰封罢!”
祈奕咯咯一笑:“小王爷,你虽然聪明,却不知道江湖门道。那赵国基若不给我义兄写下认罪书签字具名,你想我义兄会累得贼死,半夜三更将他背回家去?草民今日把话说在头里,谁敢将我白家脸面踩在脚下,我就敢在告庙之日当着文武百官皇室宗亲,宣读老国舅亲笔写下认罪书!索性大家都不要脸就是了!”
赵祥顿时恼了,指着祈奕怒目圆瞪:“你,你,你……”
气恼的赵祥忽然扑哧一笑:“你不承认又怎样,你这个性子,你这个长相…..”
祈奕扬手挡开赵祥虎爪:“我自小就听人说,我长相肖母,你休想拿这个说事儿,我不怕。“
赵祥见祈奕油盐不进,几乎忍不住要拂袖而去,又知这般回去没法子跟父王母妃交待,这才忍气抓了卷宗,与祈奕拱手辞别。
祈奕也躬身拱手,笑盈盈道:“恭送小王爷,一路顺风哟!”
赵祥被祈奕占了上风,心中憋闷,甚不甘心,忽又莞尔一笑,回头跟祈奕低语:“我知道你记恨父王,或者更嫉恨皇祖母与我母妃,怪她们当年不许你母亲进门,逝者已矣,你不觉得这样揪住往事不放很没意思么?再者你母亲未必不希望你认回生父。话说回来,无论你认与不认,你身上都流着赵家血,你传承了父王眼睛,继承了赵家人孤傲性子,你有本事把这三样还给赵家,为兄我就服你!”
祈奕淡淡一笑:“你服与不服,与我何干?我也不稀罕!”
赵祥气得直咬牙:“你这个性子,真该把你送去茹毛饮血!”
祈奕笑吟吟:“真可惜了,只怪我身份不够,没这个福气!”
赵祥受了一肚子气,愤愤而出,骑在马上冥想片刻,忽然又笑吟吟了,只觉得这妹子比府里那些个方方正正妹子有趣多了。
忽又想起老国舅,赵祥直纠结,死死捏着手中卷宗,心里只愤恨,这个老国舅也真是老不羞,叫他正经娶亲纳妾,他偏便不干。成天糊弄父王,说什么要改过自新,原来还在外面偷香猎艳,上歌姬馆进暗门子也还罢了,竟然缺德去踹寡妇门,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