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是在一树梨花下站定脚的。
彼时一阵微风拂面而过,夹杂在风中的几朵落花,散在了薛成娇和崔瑛的肩头。
薛成娇抬了抬手,把她肩上的花瓣拂去,露出浅笑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崔瑛心头微动,也不知是怎么了,人比花娇这四个字,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不由的去想,今年之前,她还是吉祥巷中最肆无忌惮的崔家五姑娘。
放眼这应天府中,也没有哪个人敢对她不敬着的。
可是今年之后……崔府再没有五姑娘了,连崔瑛这个名号,都再叫不响了。
因为他们分了宗单过,更因为她父亲是获罪而死,她成了罪臣之后……
崔瑛突然就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只是……只是突然想来见你一面。”
薛成娇心念转过,大抵是知道的。
崔瑛也许是为了崔溥的事情,想来与她说些什么,可毕竟是崔溥害她在前,崔瑛做不到像崔瑜那样理直气壮,所以此时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阿瑛。”薛成娇哝着声,叫了她一嗓子。
崔瑛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对。
两个年仅十几岁的小姑娘,对视了须臾,便双双笑了。
没有算计,没有阴谋,有的只是会心一笑,过往种种,仿佛都消散在了这温和的风中,可她们彼此心里又明白,过去的终究过不去,放不下的却要学着去放下。
也许多年后,她们再见面时,还能这样相视一笑,又或是给彼此一个最真心实意的拥抱。
这大概就是相忘于江湖……
“我这一次回京城,轻易……”薛成娇本来是想告诉她,今后就不会再回来了,可是看着崔瑛灵动的一双眼冲着自己眨巴着,到了嘴边的话,就改了改,“轻易也不会再回来看看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崔瑛眼神倏尔就暗了暗:“没什么打算,过一日,算一日吧。”
她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吸了吸鼻子,又觉得鼻头有些泛酸:“前阵子祖母和母亲把家里的东西归置了一番,大概其的算了算。我虽然从来都是个不懂事的,今次却多少心里有个数,我姐姐和哥哥终身大事还没落定……家里用钱的地方少不了的,你也知道,我祖母一辈子要强,场面上的功夫从来都要做的很足,以后……”
薛成娇怎么会不知道呢。
崔溥活着的时候,如何的孝顺钱氏。
当年崔家老祖宗偏疼小儿子,四房多得了多少的产业去。
现如今崔溥死了,四房凭借着那些产业,虽然不至于过不去……如果换了寻常人家,大约一辈子吃喝不愁也是足够了的,可放在他们身上……没有了善于经营的人,钱氏又能支撑几年呢?
孩子们的婚事上做不得马虎,一应的开支又不小,一年四季要置办的东西、崔易上学要用笔墨纸砚、姑娘们四季要换不一样的衣裳配饰……
薛成娇摇了一回头,似乎也是感慨万千:“还记得谢鹿鸣吗?”
崔瑛大概没想到她又突然提起谢鹿鸣来,有些错愕的盯着她:“提他做什么?”
“谢家不是那种势利的人家,谢鹿鸣如果是真心待你,要我说,这件事不是不能成的……”薛成娇扬了扬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如是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