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风,几乎把他刚刚掠过的那片林子上的树叶都给卷了个精光,只剩下了一大片空秃秃的树杈。
仍站在原地的黑袍人双目红光一闪,往何天问一行瞄了一眼,便也是下了山去,但他没发现,在他转身的那个瞬间,何天问的目光已经紧紧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天问,怎么了?”
何天问回过头轻微地摇了摇,说道:“没什么,只是我见天色不早了,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嗯。”梅百花颔首,然后回过头朝着正低头狂吃的胡芦喊道:“芦儿别吃了,帮忙收拾一下,咱门该回去了。”
呼呼——
站在百鬼林里头,“本尊”抱着头很是痛不欲生的模样,他的黑袍早就被树枝树桠给勾得只剩几块碎布,刚毅的脸容表情频频变化。
或邪,或正,或娇。
他躺在地上打起了滚,丝毫不去理会身上沾染上的尘土,也不在意自己撞到树上产生的淤青,他做的无非就是痛苦的嘶吼。
“啊!啊……”
“本尊”仰天大喊,老天爷也似乎怜悯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披散在脑后,完整的脸容展露出来却使人大惊。
彭温韦,的确就是正道之首彭温韦的脸容,但此刻的他绝对不正常,若是说起来,他现在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被人夺了舍一般,而且还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而且其中一个被称为“本尊”的似乎就是化魔窟的领袖——魔师!魔无相。
彭温韦抱着头在百鬼林里磕磕碰碰的往前走着,他的神志或许早就已经迷糊不清了吧。
一路上他嘴里就只会唠唠叨叨地念着旁人听不懂的话,就像是人在梦呓一般,不过他所前往的方向却很是明确,他就是奔着烂柯渊去的,也就是那曾保得他一次性命的万丈悬崖。
不多时,彭温韦便是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悬崖的边上,随意瞄了眼下方深不见底的迷雾,彭温韦嘴角一扬,纵身一跃,他的身形顿时消匿在了深渊之中。
回到何家堡,天已经黑了。
“天问,我们明天是要接着出发了吗?”梅百花给何天问递过一碗盛得满满的饭。
何天问接过饭碗,颔首:“对,时不待我,消灭化魔窟与魔无相的事可是十万火急,能早一天找着法子便能早一天带着大乾百姓脱离噩梦。”
“那我们下一站又去哪儿啊?”
“藏书谷,我被追杀时发现的地方。”说话的时候,何天问的眼睛往着藏书谷的方向瞄着,很是期待。
而此时在另一处隐匿起来的黑袍人也早已换上了另一套装束,罗裙纱衣,胭脂朱唇,冷漠的赤瞳带来了一种另类的诱惑。
“爷爷,我会尽快给你报仇的。”一个显眼的“卍”的纹身在她白皙的天鹅颈上展露无遗,她便是失踪已久的公羊夏柳。
系好腰带,感觉着体内奔流不息的强大内力,她——又是想起了爷爷的舍命之举。
数个月前,自发生了天人殿之变一事后,她很果断地选择离开了帝都,用着自己的方式找起了自己的爷爷,然而离开帝都才过了几日,她便是与万事通相遇上了,或者应该说是万事通找到她了。
在热泪盈眶的相认之中,两人亦是知道了几年来对方的身上发生了些什么,没有隔阂,也没有疏远,因为自小公羊夏柳就是被万事通带大的,爷孙情深可不是胡乱吹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过得倒也算是舒坦,乔装打扮了一番,凭着一身本事在市井中过得也甚是滋润,但是接踵而来的却并不都是好事。
魔无相找上门来了,原因就是万事通交予妃烟罗手头上的那一卷手札,上面记录的东西太详细了,对普通人或是没什么大用,但对于魔无相这等野心勃勃的人而言,却无疑是一柄绝佳的神兵利器。
但是在将万事通爷孙都强接到了化魔窟之后却是发现以万事通年迈且带着缺损的身躯能办到的事是少之又少,所以接下来就有了魔无相大胆的举动。
给万事通换上了一对充满活力的眼珠,以及对其施展了心魔乱想大法,塑造出了一个绝对服从命令的“替身”。
魔无相以往的替身亦是如此弄出来的,先是以天魔拾遗搜集了大量的精纯浑厚的内力,接着就是辅以心魔乱想将自己的记忆和感悟塑造出一个崭新的人格,两者糅合在了一起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魔无相”!
虽然过往一直都不曾用过像万事通这般年迈的身躯,但出乎意料的,进展得异常顺利,这个新的替身不仅听话,而且他的聪慧程度甚至是远超本尊,唯一可惜的是寿命已经是所剩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