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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栖霞苑正房,苏玉婵抬手就将红木雕花圆桌上的整套甜白釉茶皿扫到地上。
“哐当”的巨响声让整个栖霞苑寂静无声。
跟在她身后的紫烟和霜华两人直挺挺跪在她身后。
“姑娘息怒,都是奴婢们不好,说错了话,连累姑娘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姑娘心中有气,只管罚奴婢吧,别气坏了身子。”
苏玉婵回身瞪着说话的紫烟,眼神中带着一股骇人的冷戾,连刚跨进院门徐氏对上这样的视线,都忍不住心头一跳。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收拾!”大约怕苏玉婵真的要狠狠处置丫鬟来出气,落得个苛待下人的坏名声,徐氏还没走近就扬声轻喝道。
候在门口的另两个大丫鬟云曦和露薇立即行动起来。
一个将碎了一地的甜白釉瓷收拾妥当,一个则迅速拿出套汝窑天青色荷叶纹的茶皿摆圆桌上。
“阿娘,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苏玉妩她该死……”
“婵儿!切莫胡言乱语。”徐氏音量微扬,伸手往苏玉婵嘴上盖了盖,扭头将屋内的丫鬟下人统统挥退。
很快人都走了个干净,除了跪在地上的紫烟和霜华。
徐氏拉着气得眼眶红通通的苏玉婵坐在南窗的塌上,冲低头跪着的紫烟和霜华两人说道:“你们在婵儿身边伺候了好些年,一向勤勉,忠心不二,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今日之事说起来也不是你们的错,可婵儿受了委屈,你们身为她身边最亲近的人,被奸人所利,小惩大诫,也好长个记性。”
紫烟和霜华两人感激的冲徐氏磕头,“谢大太太宽恕,奴婢定会谨记今日之耻。”
苏玉婵不甘心的咬着唇,却也没再说什么。
徐氏罚了两人三个月月俸,便将人遣下去了。
等人走了,苏玉婵终于忍不住埋怨:“阿娘,那两个小蹄子害得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尽脸面,就这么轻拿轻放?”
徐氏淡淡一笑,温柔的替苏玉婵将耳边的碎发抹到耳后,“好婵儿,她们都是阿娘精挑细选出来的人,轻易舍弃不得。云曦打得一手好算盘,有她给你管着帐册和库房,你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露薇虽寡言少语,可她是周嬷嬷亲自调教出来的人,精通药理,有她看管你的吃用起居,阿娘放心。紫烟和霜华更不必说,一个看管着这院子上上下下,哪个下人敢偷懒耍滑都逃不过她的眼;一个专门替你打听外头的新鲜事,你才能及时了解外头的风向,你自己说说,缺哪一个使得?”
“阿娘!”苏玉婵恨恨的跺脚,却也深知徐氏说得有道理,只是心头那股妖火怎么都消不下去。
顺风顺水活了十一年,满京城哪家的贵女见着她不客客气气的尊称一声“苏大娘子”?
可今日苏玉妩却给了她一个奇耻大辱。
还有二房苏玉婍那个贱人!她素日被苏玉婍装出的那副清高孤傲的样子给骗惨了,以为是个识趣的,结果对方一逮着机会便不遗余力害她出丑!妄想以此夺走她第一才女的位置?想都别想!
跟苏玉婍相比,更让苏玉婵恼火的是薛家大娘子。
苏玉婵与薛大娘子年岁相仿,容貌才情更是不相上下。
若苏玉婵貌比芙蓉,绝丽无双,那薛大娘子便是那天山顶巅上的一株雪莲,冰清玉洁,令人敬仰。
苏玉婵七岁出诗集,薛大娘子八岁作出长三丈,高半丈的千江图,名动京城,被当今圣上一眼瞧中,让匠师裱挂于政事堂偏殿之中。
也因此,薛家大娘子被圣上金口玉言封为平阳乡君。
跟实打实领用朝廷食邑的乡君相比,她这个第一才女却显得有些空有其名。
薛家是武将世家,薛老将军年岁已高,早就主动上交兵权,被当今圣上赞年高德劭,不贪权恋栈,封太师,专门教导太子军事兵法谋略。
苏玉婵出身书香名门,身后所代表的是文臣清流家的闺阁贵女;薛大娘子乃将门之女,代表勋贵武臣一派。
两派之间明争暗斗,早已如火如荼。
因此,苏玉婵恼怒苏玉妩言而无信的戏弄之外,更多的是担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望被毁于一旦。今日之事传了出去,那些最为看中名声的文臣清流贵女很可能不再推崇她,转而追捧其他人。
想到这,苏玉婵脸色阴沉似乌云遮天。
徐氏哪会不了解自个的宝贝女儿心里所想,耐心哄道:“婵儿,你是苏家嫡长孙女,你外翁是当朝一品宰辅,生来金尊玉贵,那苏玉妩有什么?她爹如今连个正经官职都没有,她娘?呵,一个下贱的商户之女,李家不过益州富商,在京城里连名号都排不上,苏玉妩今日胆敢戏弄你,不说旁人,便是最厌恶三房的苏夫人也饶不了她。听娘的话,别急,别气,静观其变,三房很快就要噩运临头。”
苏玉婵闻言,胸口的怒火变成了好奇,“阿娘,娘娘她厌恶李氏倒还说得过去,可三叔是她的亲儿子,她为何……”
“婵儿,这些事不该你管,莫问。你如今唯一要做的就是藏好心事,如往常一样去关雎堂进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