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冀也感到有些心虚,毕竟就在几天前,自己还差点做主退了李家的亲事。
“表兄?他哪有空到咱们家来呀,整日里和那杨家公子厮混呢。”
“明日请他过来一趟吧。”林北冀随口吩咐了一句,话却是说得十分客气,对待一个小辈都用上了“请”字。
见到女儿满脸不解,他只好心虚地解释道:“嗯------李家二公子前几日已经回来了,爹就想着,他们都是年轻人嘛,若能互相结识的话,对你表兄也有不少好处,好过跟着那杨家的小子给学坏了------呵,近朱者赤嘛!”
林秋芸闻言有些不悦,心中已经隐隐猜出了父亲的意思。无非是想着让表兄出面,为自家说上几句好话罢了。
好嘛,在婚事上反悔的人是你,如今事情生了变化,你又出尔反尔了,还准备拉上沈家作为筹码------
其实沈家和林家的关系,还是比较不错的,但那多半也是因为大房的原因。
早年沈家落魄时,林北冀虽不至于给人丢白眼说怪话,心里却是真有些看不起沈家的,并不愿意和这样的穷亲戚有过多的来往,倒是他兄长对沈家多有接济。沈家发达后,自然是和林家长房的关系要更亲些。
一想起这些,林秋芸就感到有些悲哀,自己的终身大事不能做主也还罢了,还有个比较势利眼的父亲,只将自己的婚事作为攀龙附凤的手段。
有时她也会怀疑,自己究竟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件让人随意估价买卖的物品?
想归这么想,她却从未想过出言指摘父亲的不是。
子不言父过,从小饱受书香世家氛围熏陶的林秋芸,比世间任何男儿都明白这个道理。在孝顺这方面,她这个女子甚至比许多男人做的还好。
不忤逆父亲的意思,却也并非就要完全顺从,林秋芸用商量的语气说道:“爹爹,咱们真要自降身段吗?女儿觉得,这样只会让李家更加瞧不起咱们。”
林北冀脸色一沉,有些不耐烦地摆手道:“算了算了,这些事情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先下去吧。”
林北冀有些后悔了,不该打小就让自家闺女读那么多书的,现在人都不大开窍了。看来这事只能是自己来操心了,长房那边都是顽固不化之辈也就算了,怎么自家闺女也读书读成了榆木脑袋?
唉,个个都自诩清高,看来只能是由我来当这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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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堂屋里出来后,林秋芸一扭头,便见到一道娇小的身影一闪,躲入了前方的拐角处。她抿嘴浅浅一笑,随即加快脚步向前,揪出了那个方才偷听的小丫头。
“呀,小姐------”
贴身丫鬟小兰故作惊喜貌,眨巴眨巴着的眼睛里却分明透出几分心虚,干巴巴地笑道:“小兰刚还在到处找你呢,原来你在这儿------”
“鬼丫头,鬼鬼祟祟地跑来偷听,让爹知道了,少不得又要训斥你一顿了。”
林秋芸扳起脸来,低声斥责了她一句,继而又不放心地回头向堂屋门口处望了一眼,这才回过头来,接着说道:“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也越来也没规矩了。”
“嘻嘻------”
作为林秋芸的贴身婢女,小兰自然了解自家小姐的性子,嬉皮笑脸道:“反正小姐是不会因为这个,就责骂小兰的,也不会告诉老爷的。”
“我看你是讨打,我这就去告诉爹爹去------”林秋芸作势就要转身,往正堂方向走去。
“哎呀,别呀小姐,人家是和你开玩笑的,当不得真。”小兰小脸凄苦,可怜巴巴地拽着她的衣袖,苦苦哀求了起来。
林秋芸绷着的脸一松,轻笑道:“现在知道怕了?再有下回,不用告知爹爹,我就能亲自出手收拾你!”
小兰当然不会相信这话,她从小就跟在林秋芸身边服侍,俩人名为主仆,实则关系亲如姐妹。她知道自家小姐脾气十分温婉,从来就没真正打骂过她,对待家里其他下人时也没红过脸。
主仆二人一边往闺房走着,一边小声闲聊了起来。
“小姐,再过几日西子湖畔便会有场诗会,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看是你想过去看看吧?”林秋芸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我------”
当面被她拆穿,小兰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笑道:“能去看看自是最好不过了,不过小兰只是个下人,当然是侍候小姐更重要啦!不过,小姐不想去看看咱们杭州的才子们吟诗作赋吗?听说这一回,许多别县的才子也会过来呢。”
“想去你就去吧,我又不去哪里,待在家里还用不着你一刻不离地服侍着。”林秋芸对此兴致缺缺。
“那------还是算了吧。”小兰有些不甘心地撇了撇嘴,放弃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林秋芸性子恬静,确实不太喜欢去凑这样的热闹,不过见到小兰这般模样,又忍不住心软了,想了想,便轻笑道:“一场诗会而已,有甚热闹好瞧的?左右无事,到时过去看看也无妨。”
小兰闻言雀跃不已,搂着她的胳膊轻轻摇着,一蹦一跳着向前,讨好地说道:“小姐,您对小兰真是太好啦!小兰决定,下辈子还要接着服侍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