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人面前,老掌柜也不好称呼张守仁的表字,称呼上也是客气了很多。
院子之中,现在是站了满满当当的一院子的人,穿着三品到五品袍服的武官们,一个个都是腰系铜牌,头戴乌纱帽,腰间银带也是杀的紧紧的,虽然多是五十多岁的老朽,但模样也是十分神气。
然后就是一群穿着宁绸或是苏绸长袍,戴着碧绿色玉牌坠饰,模样十分贵气的大商人们。
外间是围了里一层外一层的堡中居民,这在一年多前,眼前这场景,大家怕是做梦也想不到,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老张贵跑前跑后,忙着张罗,好在这官厅是重修过了,张守仁再不肯花钱,全堡都修过房子了,他总不能把自己的留着不修。
这就不叫俭朴,叫矫情了。[
内外是整修一新,从脚到底重新裱糊过,四白落地,摆的是成套的家俱,到底今天没有给他这个游击将军的身份丢人。
当下就由打杂的人们端上茶水,钟显等肚里有点墨水的浮山文吏们也是换了官袍,以半个主人的身份,替张守仁招呼客人,一时间院落内外,到处都是寒暄说笑的声响,到处也都是欢声笑语。
这副景像,也是感染了每一个人,欢笑声中,今天特别放了一天假的孩童们又是在堡门前跑动起来:“来大官了,又来大官了。”
“咦,又是谁来了?”
倒是果然有听到鸣锣开道的声响,稍顷过后,堡门前就是成对的虎头牌回避牌,各样执事齐全,鼓手吹手两边,差役们护卫着轿子,中间是一乘四人抬绿呢大轿,在大轿后头,又有五六顶中轿,颤颤巍巍,在过百号随员的护卫下,向着张守仁所处的百户官厅这里快步而来。
这些轿夫,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走动起来的声音都是一致的,犹如春蚕食叶一般的沙沙直响,光是看这动静就知道,来的不是武官,应该是主政一方的文官大佬们。
“胶州秦知州大老爷来拜!”
“胶州李同知大老爷来拜!”
“胶州王通判大老爷来拜!”
“即墨陈知县大老爷来拜!”
稍近一些,那些轿子边上就是窜出一个个戴着大帽的奴仆,一边扶着帽子跑着,一边就是大声叫嚷,把自家主人的名号远远叫出来,等到了门前,就是把大红拜帖高高举起,用十分夸张的神情举止,替主人投递名帖和礼物清单。
“这就是大明,这就是华夏的一部份……”
尽管对繁文缛节有点接受不能,尽管这些礼单有贿赂的嫌疑,但无论如何,当看到这些衣饰华美,礼节周到端庄,动作纯熟漂亮的拜贺场景发生在自己眼前时,看着这些淳朴而欢乐的笑脸时,张守仁心中仍是忍不住感觉到一种触动。
人情,礼节,种种规定,农耕民族的种种传承,五千年的文明在此,华夏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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