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实情,张守仁手水磨功夫,一样能把山东拿下,做事是有点急切了。
“大人说,东虏在卧榻之侧,为将帅者,只能尽快积聚实力,否则,下一次济南之役,就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唉,国华他……”
薛国观摇一摇头,面色也是十分苦涩,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事。
林文远欲言又止,也是想借机劝他两句,薛国观极力反对加练饷,得罪的人也是海了去了,再加上捐输之事,得罪的太监和勋戚也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不说相位安稳,就算是人头能不能保住,也是难说的很了。
但薛国观却是自己把话给说绝了,再劝,就是毫无意义的事了。[
“阁老但有所需,下官和浮山上下,绝不会坐视。”
一年多来,林文远和薛国观也算相处出感情来了,眼看老薛往绝路上走,话语中也是有十足的感情。
“言重,言重,但真有所需,老夫也会真的开口。”
薛国观将林文远送到门前,叫家人打着灯笼,罕见的送到二门。以他的首辅地位,就算是尚书侍郎或是国公侯伯都没有这样的体面了。
“阁老请回吧。”
“唔,老夫还有最后一句话。”灯火下,薛国观只戴着网巾,一头白发份外刺眼。当了阁臣和首辅之后,额上白发自然而然的增多了,看着林文远,薛国观道:“老夫亦收受过浮山的冰炭敬,但算来并没有过份的地方。现在国事如马车急行,前路已经断绝,如驰往断崖,时刻可能坠落。吾辈纵不能救,亦当挽回于万一。天下鼎沸,最终吃苦的还是老百姓,我观国华是有心之人,寥寥数语,书信不便,就请文远你带回去说给国华吧。”
“是,下官每一个字都记着。”
林文远看着头发花白的薛国观,毕恭毕敬的躬身一礼,终是拜别而去。
……
……
回到浮山会馆的时候,留守的人上来禀报:“参将,里头有个姓吴的官儿,说是礼部的主事,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了。”
“哦,我去更衣。”
林文远出入相府都是很随意,穿着便服就行了,但他是以参将身份在京师主持浮山会馆,有官员来拜,当以官服相见。
等他换了袍服,匆忙到正堂的时候,吴昌时也是在灯火之下发呆。
昨天不顺,今天仍然不顺,来拜会的主人又是不在,害得他在孤灯之下,久久等候。
好在浮山这边向来是以招待奢华闻名,上等大红袍加上不停上的冰水果果盘不停的送上来,倒也略解了吴昌时一些焦燥。
“是吴主事,下官有失远迎,又叫吴主事久候,罪过罪过。”
林文远风度是没的说,待人接物都叫人如沐春风,在京城地界也算一个小名人了,他微笑着迎上来,吴昌时的火气也是消解,笑着拱手还礼,说道:“浮山会馆里茶也好,各色水果管够,还有冰镇酸梅汤,要是在这儿还能等着急,这火气未免太大了一些。”
又问道:“不知道林兄去哪儿了,耽搁这么半天。”
“还不是无事穷忙!”
林文远把话题转过,问道:“不知道吴大人这么着急,有什么要紧的事?”
按说吴昌时可以递帖子来,或是写信来,要么就叫人留话,不至于自己在这里久候,留在此处,当然是有要紧事情。
“登莱之乱已经上奏朝廷,本官此来,便是为的这件事。”
吴昌时等的不耐烦,也就不讲什么虚文客套了,开门见山的道:“今日之时,贵上恐怕不免会有小小处分,哪怕是薛相回护,朝廷总不能不讲一点脸面。要想无事,便要有更强更好的理由才行。今不才有小小一计,可渡此难关,不知道林兄有没有兴趣听?”
“哈哈,吴大人说笑了,但请说来,末将一定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记清楚。”
……
……
起更之后,吴昌时兴致勃勃的离开了,林文远开始在灯下写信。
这是每天必有的工作,军情处的正经情报,包括今晚的会谈都会有会谈纪要,然后通过军情处的邮传系统往浮山急递,几天之后,张守仁的案头就会有报告呈送。
但那是正经报告,在林文远这里,还有非正式的书信。
以他看来,吴昌时的办法未尝不可一试,但以他的观察,这个复社出身的官员太热衷,品格不高,而且颇为阴沉,又有以书生左右天下大势和驭使武将的骄狂,纵使他藏的十分隐秘,但林文远仍然是能看的出来。
一个庸官加狂生的灵机一动,是不是真的就是大局变幻的开始?
林文远不知道,但他深信,张守仁会做出最合适的判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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