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在文华召见太子,检查功课。
他的心性最喜欢做一些繁琐而无意义的小事,在崇祯十七年农民军破城前夜,这位皇爷尚且在检查太子窗课,亲自点评,也不知道他当时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此时国事虽然烦难,但皇太子的功课在崇祯看来关系社稷传承,马虎不得,每天固定时刻,他会将太子叫来,观阅太子功课,不足之处,便是一一点评。
“此处笔法嫌僵硬了一些,何必硬转?圆融些儿何妨?”
点评起书法来,崇祯倒是底气很足,哪怕是东宫讲官中书法最好的王铎也不能不承认,皇帝书法颇佳,功底很深。
“是,父皇,儿臣知道了。”
“唉,回头下去,好生再练过吧。”
皇太子说好点听是质朴无华,为人朴实厚道,说难听点就是木讷,过于少年老成了一些。每次教导,太子总是诺诺称是,不过进步却是有限。
但好歹功课是王铎和吴伟业这样的名臣大儒加江南才子教导,窗课上的经史功底倒是日有进益,崇祯看了,含笑勉慰几句,皇太子诺诺连声的答应着,殿中气氛倒也不坏。
在殿中父子二人以下侍立的,便是王铎与吴伟业等东宫讲官。
做这个官职,是十分便宜经验的做官的终南捷径。太子此时亦君亦臣,地位尴尬,很难叫大臣归心臣服,内廷外朝也是有别,外朝官很难与皇太子接近。
只有东宫讲官是公开的太子私人,讲官授课之余,也不可能一直板着脸说教,好歹会有一些闲暇时光,讲讲笑话,说说仕途宦情,给太子增加见闻的同时,君臣之谊也就牢不可破了。[
这样将来太子即位,东宫讲官就是新皇的第一批信的过的臣子,数年之内由詹事到内阁大学士的例子,并不少见。
最出名的,就是高拱和张居正这一对裕王讲官,隆庆和万历两朝,裕王府讲官独领风骚,羡杀旁人。
看到皇帝奖励皇太子,最高兴的,自然还是这些东宫讲官,王铎与吴伟业等彼此眼神交流,心中都甚是得意。
“皇爷,皇爷,有捷报……”
外间突然变的乱哄哄的,崇祯脸色一征,眉宇间已经隐隐有怒气。
他的脾气,严刚坚毅,也有一点古板,规矩就是规矩,在他的金台之下,大殿门前,居然有人敢出声喧哗!
不论何事,出声者何人,都是在挑战他的帝王威严!
“什么捷报,就这般吵闹?”
如果不是听到“捷报”二字,崇祯当场便会发怒,就算如此,脸上神色也是不大好看。这些年来,所谓的“捷报”多了去了,文官武将彼此联合起来大吹牛皮,反正吹牛皮吹破了皇帝也没有办法。
这些年来,崇祯接捷报接到手软,但天下事反而越来越坏,听到大捷二字,他反是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当看到是王德化和王承恩曹化淳等人全部前来,连杜淳这样的善闻风色的太监都是跑了过来,崇祯的脸上这才微微动容,并且为之色变。
一群东宫讲官,也是善闻风色的,当下俱是紧张起来。
没有大的变故,这么一群戴三山帽还有御赐蟒服的大太监不可能一古脑的全跑过来!
“奏上皇爷……”王德化走的急了,有些气喘,先说了一句,接着平定了一下呼吸,在他喘息时,众太监恨不得屁股上都长条尾巴出来,好对着崇祯摇上一摇,那种一脸欢喜,满面春风的模样,明显是有特别大的喜事才会如此,但就算王德化停顿住了,这一群太监也是没有人敢抢着说话,宫里头的规矩比外头要大的多了,抢说一句话在外头可能是一个白眼,在宫里可能就是生死大仇,绝不能孟浪。
崇祯也是有点掌不住劲的感觉,他坐在诺大的金台上,身上也有点颤抖,两手扶在把手上,紧紧握着,神色是十分的紧张。
“奴婢奏上皇爷,督师辅臣杨嗣昌有加急奏报,言称白羊山大捷。”
“好,好!”
崇祯下意识的吐了两个字,人也镇定了很多,他道:“官兵连败两场,终于知耻后勇了么?这一仗斩获如何,将献贼并曹贼撵往何处?督师辅臣如何调配兵马防堵?年关将近,饷,械如何?这些可都有奏报?”
前线文官和武将每天都有大量奏报送过来,五花八门,各类要求都有,要军马或是甲仗的,或是要粮饷的,或是移防,或是奏调人手,反正都在皇帝这边扯皮打擂台,崇祯是事必躬亲,但在阅看之前,总会有一个大致方向,这些活,就是司礼的范围。
下意识的,崇祯便是问了这么许多,这个皇帝,也确实是干的十分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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