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的塘马不停的往北方奔驰而去,各方势力,包括有资格上奏的所有文官在内,都是往北京写奏报过去。
杨嗣昌的奏报是用水马驿,是大明三种驿传中最快的一种,数日之后,便是抵达了京师。与他的奏报前后到达的还有张守仁的奏折,再有两个监军太监的奏折,两个巡抚,监军道和湖广巡按御史等人的急奏,也是在一两天内,相继送到。
湖广出了这样的大事,通政司当然不敢怠慢,立刻飞速送往内阁,这般的要紧军务,内阁也不敢自专,立刻送往内廷。
因为没有引黄贴黄,等于是内阁毫无意见,司礼监王德化等人不论是秉笔还是随堂太监,都感到事态严重,便是立刻送到乾清宫崇祯的案头。
“唉,果然是武将本色,毫无顾忌大局的意思!”
连续如飞雪般而至的奏章很快堆满了崇祯的案头,前一阵的宁远总兵战死,清兵兵薄宁远城下令崇祯十分紧张,开年过后,清兵退去,虽然锦州之围未解,祖大寿飞章告急,令得崇祯十分头疼,但放眼全局,李自成全无消息,张献忠授首,罗汝才逃窜,革左五营这样的贼寇向来没有大志,不足为患。困扰崇祯多年的流贼有平息的迹象,这令崇祯十分欣喜,过年的时候,每餐饭都多吃了一些,同时也往田妃和袁妃等后宫嫔妃的住处走的格外勤劳了一些……若是在往常,他是没有这种心绪和体能的。
但好日子没过几天,元宵之前,就有张守仁与方孔昭的冲突奏了上来,崇祯刚把方孔昭当一个牵制的伏子布置下去,底下就出了这事,令他感觉十分不悦。
这事情只能和稀泥,奈何这稀泥还没和成,又是有新的冲突起来了。
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没完没了了。
“王大伴,以你看来如何?”
一般来说,崇祯不会与太监商量军国之事,最少在表面上,太监不能公然参与国政,只能当监军,镇守,守备等专职的职务,今日之事,却是与监军太监有关,崇祯犹豫再三,还是问王德化的意见。
“回奏皇爷,奴婢以为,还是要以前方督师与大将军和睦最为要紧。奴婢看大将军奏折,还是监军太监索贿不成,故意构陷于他。便是督师奏中,亦是倾向大将军的多,前方巡抚、巡按所奏,亦是太监不对的多……”
“好了,你不必多说了!”
王德化看似劝解,其实是彻底的诛心之论。
前方督师和掌握重兵的大将军联成一气,再有地方官员阿谀奉承,奔走听令,这个局面,比起流贼还要危险的多啊……
历来君王的疑心病就不小,崇祯自然不例外,魏忠贤在时他入宫继承帝位,彻夜不睡,按剑看书,其实魏忠贤当时的权势若要谋害于他,恐怕他那样的作派也是无用。此时听了王德化的话,一股绝大的危险感觉立刻袭上崇祯的心头……比起家奴来,文官的操守也不是那么可信,武将就更加信不过了!
“索贿之事,朕不信没有。”[
“奴婢亦不敢保没有……皇上不如召回刘元斌与卢九德,加以仗责惩戒,以为继任者戒。”
“此事朕要思量一下再说……你先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王德化是掌印太监,根本无须轮值,也不象普通太监一样需要在乾清宫中坐更值班,苦熬一夜。
天色已晚,宫中即将下钱粮,他辞出之后,便是坐上小轿,由东华门出宫,轿子一直将他抬到东安门附近……他的私宅,却是在东安门外,距离宫禁皇城十分的近,他又不是文官,需从承天门入宫,住在这里方便很多。
回到府中之后,大门外已经等了一长溜的轿子,王德化在轿帘中向外瞟了几眼,进门的时候吩咐道:“只请曹公公进来,别的客今晚不会了。”
门子听到吩咐,自到外请了曹化淳进来,其余的访客便一律撵走。很多客人还是从响午就等着,一直到现在才候到王德化回来,但这大太监一句话下来,所有客人都是笑眯眯的走了,一句怨言也不曾有。
“见过印公。”
曹化淳也是刚过来不久,进门之后见一下礼,急匆匆的道:“印公,皇上的意思到底如何,有决断了没有?”
王德化脱下蟒袍,换了家居的宁绸短袄,戴上暖帽,坐在垫了软垫的椅子上之后,又有下人送上一小碗参汤,王德化慢慢饮了。
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曹化淳坐在对面,老老实实的等着,新上任的提督东厂太监在司礼监掌印太监面前,犹如束发受教的童生一般端谨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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