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侍郎的打算,当然,放风出来,是叫倪宠拿钱出来运作此事,倪宠闻言笑笑就罢了……侍郎固然是京堂朝参,但他的巡抚做的这般有味道,拿大捧银子去弄个侍郎,何苦来着?他又不是翰林清华,有机会入阁为宰相,入京为京堂,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有限的很啊。
但舒服日子也是过到头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难题,不仅是要前门拒绝,他还害怕后门入虎。
“你们说,你们说,大将军解了临清之围,我这里又把曹州兵挡在外头不得进来,朝廷只能顺水推舟,把山东镇给大将军,以他的身份,本事,还有我倪某的立足之处吗?”
倪宠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张守仁在此之前是对他有足够的客气,不干涉他巡抚责权之内的事,只是在倪宠允许之后才由商会来运作,于倪宠的威望无损。
若是山东镇名副其实的到手,张守仁接下来的作法是怎么样,还真的难说的很了。
若是别的巡抚,必定没有这样的顾虑,毕竟巡抚才是地方军政第一人,总兵官也是要听命于巡抚,甚至是监军道,兵备道,乃至巡按,但山东和登莱已经俨然与辽西一样的情形了,象在辽西,祖大寿也只是总兵官,但是加太子少傅,左都督,数千祖家家丁只听祖大寿兄弟之命行事,还有祖家的门生故旧,族中子侄,不是副将便是参将,游击,在军中根深蒂固,不要说辽东巡抚邱民仰,便算是蓟辽总督洪承畴对祖大寿也不能颐指气使,遇事得商量着来。象祖家和吴家这样的大军阀才是真正控制辽西之地,他们的家丁勇武善战,多半跟着家主的姓氏,有军屯,有营兵和卫所兵帮着家丁养马,种田,每个家丁都是一个小地主,所以他们才对家主无限忠诚,遇到战事也奋勇敢战,实在是家丁也在保护自己的田地和产业。
这样的利益链条,东虏都打不破,何况朝廷派的那些文官巡抚或总督们?自孙承宗和袁崇焕之后,没有哪一任蓟辽总督能真正控制关宁了。
“东翁……”
给倪宠献计控制了实权的李师爷清清喉咙,刚要说话,外头进来一个长随,打了个躬,禀道:“老爷,朝廷有旨意下来。”
倪宠面色一变,朝廷最近的旨意来的有点勤,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下匆忙出去,到公厅接了旨,却原来是兵部承旨下来,着令刘泽清署理山东镇总兵官一职。
“这一下可拦不得他了……”
倪宠神色十分难看,适才还在左右为难,这一下选边的机会也没有了。无可选择之下,他思路反而是明晰了:“老子悔之晚矣,早该直接保大将军任山东镇总兵才是,他老人家在,我什么也不怕,当个太平巡抚,不比什么强?刘鹤洲进来,要钱要粮要地盘要丁口扩军,老子这巡抚还得给他当差不成?入他娘,他朝中有人手脚凭的真快!”
李师爷晒笑道:“东翁适才还左右为难,这会子可是明白过来了。”
“明白过来也是无用了。”倪宠沮丧道:“朝中有人好做官,人家已经有正经名目,想拦都是拦不住了。”
“这也未必啊。”
“怎么说?”
“看舆情!”李师爷眼中灼然有光,断然道:“刘帅先在东昌连败两次,灰头土脸,朝廷还叫他署山东镇总兵,明显是识人不明嘛。如果城中商人士民百姓苦于曹州兵军纪不修,生出弹压不住的事端,那时候是刘帅的责任,还是东翁你的责任?”
“入他娘,当然是他草鸡没用,哈哈,这法子好!”[
倪宠不愧是带过兵的,一张嘴荤素不忌,哪里有半点儿朝廷驭抚一方的大员模样和体统?在场的几个师爷唯有捻须微笑,视若不见,听若不闻了。
“此事就交给李先生了。”倪宠现在也知道李师爷在浮山和济南城中都有相当的关系,当下便是郑重交办下来。
“人家怎么想,我可还真是一点不知道。”李师爷也不好承认自己和浮山关系太近,否则这师爷做不下去,他只用含糊的语气说道:“商会里头我是有熟人,去打听一下看看便知道端底了,东翁等我回音便是。”
“一切有劳,拜托。”
倪宠此时是真的明白过来,张守仁的为人品性已经了解了,利益分配都有现成的规矩在这儿,换了一个饿狗一样的刘泽清进来,他这巡抚还不知道如何自处。真的斗起来,虽说不一定惧他,但弄的鸡飞狗跳,何苦来着?
当下只合掌道:“替我传话,凡有差遣处,我无不答应,大家联手做过这一场,把姓刘的逼回兖州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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