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燕!”他转身看着静立在身后的霍水燕,微叹了口气:“水燕,你可曾怨过我?”
她摇摇头:“不,只要您吩咐的,水燕无怨无悔!”
“好好,好!”杨子希连道了几声好,赞赏的点点头:“身为凤羿族后人理当如此,殷灼颜也不会例外!我老了,凤羿族未完成的使命从此教给你了!你记住,凤羿族后人世世代代以诛杀萧家为己任,至死方休!”
“是!”
得到她肯定的应允,杨子希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缓缓转身回房:“我累了,累了,该歇息了,好好歇息了!”
————
披着月色,他进了景仁宫,迟疑的脚步在瞥见立在殿门前的红色身影时顿了顿,又急步上前,责怪道:“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在这里作甚?”
“我以为你不回景仁宫了!”殷灼颜抬眸,幽幽的看着他。
哀怨的语气让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一手将她揽进怀里,不是他不回,只是怕,怕回来面对清醒着的她,让自己无能为力的她,原以为等她睡下,就那样静静的在她身边就好,不由的将她揽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血肉里,或者只有揉入血肉里,心才不会再痛。
“歇息吧!”
殷灼颜浅浅笑笑,那笑变得很是心酸,他身上清爽的味道慢慢的将她包围,是她一直熟悉的味道,却又不得不割舍的味道。
“如果孩子还在,你会给他取个怎样的名字?”
萧凉宸眼眶刹那潮湿,勉强挤出笑容:“你想给他取怎样的名字都好,我都喜欢!”
“你是孩子的爹爹,该你为孩子取名的啊!”
责怨的声音让他更是难受,抬手摩挲着她的脸颊:“嗯,明儿我好好想几个名字,然后再给你瞧瞧,你选一个,可好?”
嗯,她低低应了声。
“歇着去吧!”他横抱起她,见她的两手柔柔勾上他的脖颈,深吸口气:“翩儿,乖一点!”
“陪我喝杯酒,好么,今日回宫的时候去香云楼要了两坛玉唇香。”
“好,但只能一杯,不然多喝了,我可不能保证今晚你会很好过!”
殷灼颜笑了一笑,从他怀里滑下,趋步鸾榻前准备着。
萧凉宸默默看着她悠悠的在鸾榻上摆放着小桌案,摆好酒杯,嘴角抽动了一下,若是平时,听及一些轻佻的话语,她都是一副娇羞的模样,今日,却很不同,不同到让他心慌。
见她已落座于榻上,萧凉宸缓缓趋前,坐在了她对面,轻吸了口气,深深的看着她:“即便是玉唇香,也不及你在我心中来得醇厚!”
并非是轻佻、并非是柔情的一句话,而是试探,再一次的试探,她仍浅浅笑着,她的笑,让他的心再次揪紧,平日里的她绝不会是这样,不做声色的瞥了眼杯中的酒,似找到了不同的原因。
“翩儿,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除了离开!”
即便她想要他的命,他都给,唇畔勾了一勾,端起酒杯,她的手却遽然抓住他的胳膊:“你不怕有毒吗?”
萧凉宸只是笑,淡淡的笑着,扳开紧抓着他的胳膊的手,抬头,举杯,一饮而尽。
她默默的看着他,忽然笑了一笑:“我陪你!”
一手刚端起酒杯,倏然被他抓住手腕,萧凉宸摇摇头:“如果这样能让你得到解脱,我不怨你,别愧疚,好好的活着,和我们的亦儿!”
几乎是这一瞬,两行泪滑下,殷灼颜募地挣开他的手,歇声又凄厉的喊声直直穿透黑夜。
片刻,景仁宫慌成一团,而后,皇宫乱成一锅。
她失魂落魄的看着来来去去的太医、宫人,眸底是无边落寞的笑,瞥见梳妆台,几乎是脚步虚浮的拖了过去,当未找到她藏着的小圆筒时,心又是了然又是凄痛,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殷灼颜抱膝坐在殿前,倚着圆柱,泪水似流干了,涩痛的眼眸一直望着渐渐发白的天际,直到里头传来一句“没事了”,方回眸往里看了一眼,笑了一笑,缓缓起身,迎着清晨、迎着东方而去。
————
“二哥,好久没和你喝酒了,我带了玉唇香,我们喝两杯吧!”
她倚着墓碑坐下,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到墓碑前,一杯握在手里,脸上是飘忽的不可捉摸的笑:“玉唇香的名字可真有意思,二哥取的,我都喜欢!”
“二哥,其实他真的很坏的,他不让我喝那杯毒酒,无非是想让我在余生里都要想着他,都要记挂着他,你说他坏不坏?但我偏偏不如他愿,他不让我喝,我就偏喝!”说着,她笑了笑,抿了口酒,微蹙了蹙眉:“还是玉唇香的味道,没怎么特别。”
“我很累,很累。为何我是凤羿族的后人,为何是萧家与凤羿族有不共戴天之仇,为何要拿擎宇他们来威胁我?我想忘记,却偏偏要提醒着我;我想逃,逃得天边地角,不再有这些纷扰。”
“可是,我逃不了,真的逃不了!”
命运束缚着她,她无处可逃,幽幽叹了口气,她饮尽了杯中的酒:“二哥,我来陪你,往后,你就会在我身边,你就会保护我了,还会保护我的孩子,对不对,孩子叫乐枫好不好?你一定会喜欢我取的名的!”
……
红日破天而出,霞光尽染,透过轻舒漫卷的云朵,披罩在那袭红衣上,散发着淡淡的华彩。
脸,极是淡然,闭着的眸,堙没了俗世的斑驳、伤痕,静静的,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