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起来,每个人都为寨中这位大小姐有了这样一个归宿而高兴不已,简宁也因此镇日缠着灵徽,在旁人看来他们俨然成了一对幸福甜蜜的小情侣。
玄旻在那日灵徽说漏了嘴之后就暗中联络了闻说去好好调查简安的背景,而他则继续留在寨子里“陪”着灵徽。
婚礼前一夜,灵徽为玄旻换药,见玄旻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本还有些庆幸,但当接触到他那让她讨厌的神情时,她没好气地瞥了玄旻一眼道:“当时怎么没将你这只手砍下来。”
玄旻没接话,直到灵徽为他包扎好,他才道:“比阿闻现在的手法还不如。”
灵徽气得将手里的东西直接丢去桌上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就连台上的烛火都为之扑朔。她对玄旻怒目相向,玄旻却淡然依旧,她重新将东西收拾进药箱愤愤道:“你找闻说帮你好了。”
将纱布放进药箱之后灵徽正要离去,不想玄旻忽然扣住她的手,不等她反应,玄旻就塞了一包东西到她手里。
玄旻拂了衣袖站起身,低看着困惑的灵徽道:“明晚上用。”
灵徽这才知道自己手里这四四方方的一小包东西是迷药,不禁暗叹玄旻安排缜密,也意识到哪怕他们如今身处山寨之中也时刻都有玄旻的人暗中保护,换句话说,当夜在地牢中她对玄旻的那一刀不过是在玄旻允许下的一次游戏,她从来都没有机会真正去杀他。
见灵徽变了神色,玄旻只以为她还在为明晚的婚礼苦恼,不由取笑道:“该不会连这样的事都狠不下心?那你怎么报仇?”
灵徽握住那包迷药瞪了玄旻一眼便拿着药箱转身离去。
玄旻想起这几日跟灵徽的相处,她每每帮自己换药时的小心仔细跟说话时始终不减的尖锐敌意形成了太大的反差,如果不是因为内心已经冰封太久,他怕也会为灵徽偶尔的温柔而动容。
感情是他认为在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当年瑶姬死后,他就将最后一丝温情都葬送在梁国的土地上。所以无论后来身边如何喧嚣,他始终都不曾融入其中,而是袖手站在人群之外,看着他们欢声笑语,正如灵徽跟简宁成亲现场的那些笑脸欢呼在他眼里不过是这世上最荒诞的笑话。
今夜整个山寨都沉浸在这场仓促举办的婚礼喜庆中,简安尤其兴奋,跟一帮兄弟喝酒庆祝,成了全场最活跃的人。
玄旻不爱凑这些热闹,一早就离开了大堂,恰好闻说前来说抓到了一个从寨里离开的侍女。
玄旻见简安他们这会儿喝酒正酣,整个山寨的防守都因此松懈下来,他便要闻说带路,直接去见那个侍女。然而他才动身形却听闻说问道:“灵徽还在里面。”
“让人看着就是了,我也不是不回来。”玄旻这就提步离去。
被闻说擒获的侍女在被恐吓了几次之后就和盘托出自己是康王安排在山寨里暗中监视简安的人,今天正好趁所有人都放松了戒备想要下山去通风报信。
玄旻盯着跪在地上的侍女一会儿,对闻说道:“还是动手打两下,她会老实些。”
闻说一身劲装加上不苟言笑的样子早就让侍女心中惶恐,玄旻冷若冰霜的口吻更是吓得她立刻磕头求饶道:“明天是简安跟商会接头人见面交货的日子,到时候他们会带着这几日劫来的财物下山。而且……而且因为听说清王来了齐济,可一直都探查不到他们的行踪,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已经道了齐济,为了防止简安他们泄密,齐济商会的会长已经下令,明天简安交货之后,就下令格杀,一个不留。”
玄旻似是觉得这些话听来有趣,回头去看闻说道:“你以为如何?”
但见一道寒光闪现,那名侍女就此倒地,再没了呼吸。
玄旻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尸体道:“不是为了隐藏在齐济城里的秘密,何须赶尽杀绝?阿闻,你还觉得我一路迂回有什么问题么?”
“王爷是准备明日跟他们去接头?”闻说问道。
“灵徽去就行。”玄旻见闻说微微蹙眉像是有所顾虑便问道,“你不信她会去,还是不信简安会让她同行?”
“我只是觉得明天那一趟会有危险,就让灵徽一个人跟去的话,是不是不妥当?”
“你几时开始那么关心她了?”玄旻不以为意。
“并不是我想关心她,只是担心她如果出了事,坏了王爷的计划安排,会让王爷不高兴。”闻说垂首道。
玄旻走近闻说跟前,细细审视着夜色中神色漠然的女侍卫,微微眯起眼道:“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说得太多就一定不是好事。”
主仆之间的对峙在山风吹拂下渐渐得到了缓和,玄旻袖中原本握紧的手也随之松开,他最后扫了闻说一眼便负手离去道:“处理干净。”
山间竹林中远去的身影虽然步履平缓却还是带了些过去没有的仓皇,闻说望着玄旻最终消失在山林间的背影到底还是轻轻叹了一声。正要去处理那具侍女尸体的时候,她发觉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俯身拾起后,她才知道是玄旻用来缠手的纱布,上头还涂着药膏,显然是刚才玄旻自己解下来丢弃的。
那个人一心专注在自己的计划里,以为自己可以心无旁骛地一路走到最后,但没想到这世上总有出人意料的事,可能突如其来,也可能潜移默化。闻说以为,玄旻大概就已经陷入了这种变化中却不自知,当他有所意识之后就用这样的方式来否定和表达内心的排斥。
又一阵山风吹过,闻说松开手,掌心那块纱布就此被吹开,她想起当日玄旻说她包扎手法生疏时的情景,又想起刚才玄旻暗自解下的纱布,嘴角牵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情况究竟是好是坏,但至少证明在玄旻心里还尚有温柔,虽然他在极力掩藏。
然而想起五年来被玄旻软禁折磨的灵徽,闻说眉间又起愁绪。她确实同情灵徽的遭遇,也担心在玄旻的诱导下,灵徽真的会丢弃自身所有的善良与温情成为玄旻一直期望的武器,那样不管是对灵徽还是玄旻都没有任何好处。
夜色沉沉,闻说抬头的时候还能看见山寨里传来的点点光亮,她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声,转头将脚下的那具尸体带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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