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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溅血高九丈 未知身死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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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我推上断头台。”灵徽含恨扭头,咬牙道。

    玄旻坐去床边,低眼看着灵徽,意味深沉道:“你就这样死了,怎么对得起还想要救你出去的宋适言?”

    灵徽豁然回头怒目相向,尽管这样的动作牵动了背上的伤口令她疼得已在额头沁了一层细汗,她却依旧愤恨地瞪着玄旻,气得身体发颤,中衣上已经有了血迹。

    两人的目光在彼此的沉默中交锋,一个恨到极致,杀意毕现,一个冷到极致,无坚不摧,仿佛可以就这样对视到永久。

    最终,玄旻的起身与闻说道:“给她换身衣裳。”

    闻说对玄旻的决定不予置评,也没劝说过灵徽一句,想来玄旻之所以会杖责灵徽,除了惩罚她擅自行动之外,也是为了这几日能让灵徽“安静”的观刑,减少她不必要的反抗。

    灵徽因为身上的伤,确实在闻说的帮助下连续三天安安静静地观看了所有的行刑。行刑台上,那些他见过或者是没见过的梁国旧部一个接一个地失去生命,他们死前的神情依旧不屈,甚至有人还在高呼梁国的国号。那些脸,那些话,一次又一次地扎进她的回忆里,刺得她恨不得去替那些她的子民挡下无情的斩杀。

    灵徽的双肩因为一直极力压制的情绪而颤抖,她能感受到因为这样的忍耐而牵动了背上的伤,伤口处传来的疼痛令她始终保持着清醒,也就让她清清楚楚地看着台上那一个个倒下的尸体,望见那些飞溅而出的鲜血。

    第四日行刑的时候,被绑去台上的是那日设计引诱灵徽的人。不同于其他人的一刀两断,他被景杭处以剐刑,身受九九八十一刀流血而死。

    灵徽看着短刀在那人赤膊的身上割下一道道血痕,那人的惨叫回荡在刑场上空,凄厉骇人,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为之凝固,不禁转头质问玄旻道:“是你的主意?”

    玄旻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已经浑身染血的身体道:“你得去问康王。”

    抓在栏杆上的手不停颤抖,灵徽痛恨地盯着始终冷漠的玄旻,听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最终在那人一记仿佛能穿透云霄的叫声中,她猛然冲上去拽起玄旻的衣襟怒吼道:“为什么!”

    她的双眼发红,不知是因为怒到了极点,还是因为那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在长久注视着玄旻冷酷的双眸之后,她猛地将他推开,企图逃离这个充满压迫的空间。

    玄旻一把将灵徽拽道跟前,在接受了她充满怨恨的注视之后,他臂上用力,直接将灵徽甩去了栏杆边,在她还没来得及起身时就压着她,按着她的脖子迫使她看着那还在受刑的梁国叛国,语调阴狠道:“这就是叛徒应该得到的下场。”

    灵徽摇头,眼中的泪水因此滑落,她极力想要从玄旻手中挣脱开,然而那人的力气太大,她根本无法逃脱,无奈之下,她拔出随身的匕首,却被玄旻抢先制服,将她的手也按在栏杆上。

    玄旻抓着她的头发再一次强迫她去看那已经血肉模糊的身体,不顾她的泪水涟涟,在她耳畔狠声道:“你对这些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忘了是谁让你白白在洵江狱中待了一夜?就是你现在可怜的这个人,他的手上还有很多你们梁国同胞的血。他就跟唐风青一样,靠出卖自己人获得活下去的机会,所以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最该杀。”

    “别说了!”灵徽哭求道,已经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早已看不清行刑台究竟是什么情况。她只是一味地哭,想着那些过往,想着现在的自己,深重的无力感将她包围起来,她无从遁逃,只能被现实一再地打击。

    玄旻见灵徽哭得歇斯底里,稍稍松开了压制着她的手,不想就在这眨眼的功夫里,灵徽突然转身,握着那把匕首在他颈间划过。而他为了躲避这一记偷袭,本能地将灵徽推开,脖子上感受到一丝疼痛的同时,他也见到了灵徽从栏杆上翻下去的身影。

    闻说在听见房中听见他俩起争执的当时就已推门进来,一直默默围观着事态发展,直到灵徽行刺玄旻掉下楼,她才上前,在看过了楼下情况之后,递了手绢给玄旻道:“下面就是帐篷,帐篷下是堆放的货物。”

    玄旻擦着颈上的血痕,蹙紧眉头道:“把人带回去。”

    闻说立刻下楼去找灵徽,将已经昏迷的灵徽送回医馆,不过情况显然不甚乐观。她也知道玄旻为此动怒,虽然不像康王那样在生气时会暴跳如雷,但仅从玄旻的神情与语气中,她已经能够深切地感知到那人情绪的波动。

    闻说替玄旻上药之后道:“两个月里,你被她伤了两次。”

    三月初在别阳亭里,灵徽也是用那把匕首划伤了玄旻的脖颈,如今到了五月,灵徽用同样的匕首再一次弄伤了玄旻,这在过去的五年间都未曾发生过,所以闻说以为玄旻说灵徽毫无长进的话,并不正确。

    “我不养不扎人的刺猬。”玄旻转头去看还在昏迷中的灵徽,问闻说道,“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会醒?”

    “连大夫说她是旧伤新患挨到了一起,就算醒过来,短时间内也不见得能动弹。”闻说取来一个包袱放到玄旻面前,得到玄旻授意后她才打开,里头是一件几乎被血浸透的中衣。她见玄旻脸色极差便将包袱收起来道,“这是我刚刚替她换下来的衣裳,只是想让你知道,她伤得确实很重,不是我在骗你。”

    玄旻看着闻说出去将包袱处理之后再进来,问道:“我让你打探的事怎么样了?”

    闻说行至玄旻面前肃容回道:“建邺专使已经临近洵江,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午时就可以到达。”

    玄旻凝神不语,看着灵徽道:“务必让她尽快醒过来。”

    “连大夫说最快也要两天,她伤得重,借助药力睡眠才能免去这几日最痛的时候,如果醒得早,就怕她挨不了那么痛。”

    玄旻转过视线不以为意地盯着闻说,见女侍卫眼中带着灵徽的关切,他质问道:“是她的痛重要,还是我的计划重要?”

    闻说垂首不语,在稍许沉默之后回道:“属下这就去找连大夫。”

    玄旻见闻说匆匆离去,这才重新去看灵徽,发现她后颈上似有一条红线。心底骤然浮现的一丝莫名情绪让玄旻对这根红线所系之物有了好奇。他便伸手微微拉开灵徽衣领,又扯了扯那根红线,最终见到线上系的正是那块丝萝乔木坠的时,他的眼底闪过一道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喜。

    托着那块玉坠看了片刻,玄旻便将坠子又塞了回去,不经意见到灵徽从后颈蔓延下去的伤痕,他不由蹙眉,正要去叫闻说的时候,发现女侍卫已经带着连大夫到了布帘下。而他则将原本捏在手中的灵徽的衣领松开,若无其事地先行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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