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只是替刚刚被罢黜的宣州刺史裴胄不平,现在各道黜陟使手持不知所出的文簿,动辄以“新旧文簿抗谬”为名,生事陷害地方官员,党同伐异莫过于此。试问先前户部金、仓部根本不掌利权,不核查财赋已数十年,手里的新文簿是哪里来的?
至于驿站失火烧杀黜陟使吏员的事,臣必将彻查,绝不宽贷凶手。可为免黜陟使猜忌,臣不敢再运钱至朝廷,加上盐铁转运使刚被宰相罢废,所以今年两税钱、斛斗米请朝廷让户部郎中自己来取。
最后一句的意思就是隐隐威胁朝廷,我可是执掌扬州的,只要不满足我的想法,我就断了江淮漕运,那样今年东南两税钱一文也别想运到京师。
“混账!”李适切切骂了句。
但随即,淄青节度使李正己、李纳父子的飞疏也至,李正己怒斥杨炎派出的黜陟使,表面是考查各地风土,统计人户丁口,实则是杨炎满足一己恩怨的工具,我下辖十五州,两税钱请闭境不纳!
其实前后,淮西、魏博、成德、卢龙诸方镇也表达不满,他们都不说两税法不好,而是担心“所用非人”、“法无弊,人有弊”。
如淮西、淄青、淮南都激烈抗拒,那么这两税法的推行还剩什么意义?特别是扬州,处在漕运的中枢,一旦陈少游真的抗命,连第一轮夏税都收不上来,泾原的战事根本无法维持下去,这就要陷入死局。
李适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地坐到绳床上。
杜佑、张涉、韩洄等见焦点又被转移开来,便围住皇帝,开始重新讨论刘晏的断罪问题,并称只要严惩刘晏,才能震慑陈少游这样的宵小。
“都退下!”皇帝再也忍受不住,指着这几位,“朕现在只担心,两税钱若是收不上来,谁来负这个责任?”
杜佑等人都惊吓莫名,只能纷纷退出。
此刻,大明宫待制院边墙下的小亭侧,更加名正言顺穿着少阳院使彩衣的唐安,举着卷轴不断拍着手掌,嘴角带着笑。
高岳就立在她三尺开外的地方。
现在唐安假扮宦官,以索书的名义直接找到高岳,方便得很。
“高三,你之前写的特供版不错,就是你在里面插入的那个义阳公主角色,以后发展下去,会不会和樊景略结为伉俪啊?”唐安此刻又在干涉“特供版”的剧情了。
但她却没听到高岳的回答。
有些生气的唐安,便回头看了下高岳。
却看到高岳脸色有些难看,身上穿着满是补丁的御史官服,身躯好像也在哆嗦着。
“高三你怎么了?”唐安的声音因担心便变大。
“没,没什么,只是这几日吃得有些少。”高岳刚说完,就瘫软在地上。
“高三!”
“什么?待制院的高岳,因为这几日减食,而虚脱瘫倒?”下午返归寝宫的李适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愕然。
前来报信的谭知重叹口气说:“唐安公主慈爱,已从自己膳食里匀出份送到待制院,高岳饱食后已无大碍。可陛下,待制院里的不止是高岳,还有不少年轻官员,原本俸料钱就不多,现在更是响应陛下节衣缩食,高岳也只是其中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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