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华笑了,她笑得很凄凉,这世界上会不会还有比她更凄凉的存在?她摆了摆手,想让自己的笑看起来更随意一些,更像是发自内心一些。
她咬着嘴唇,突然大声道:“桑逾空,说白了你其实就是怕死,就是怕死对吗?你这么爱她的话为什么不自己来?你当年怕死怕疼怕难受,牺牲掉了最爱的人,她牺牲的确实心甘情愿,你接受的也是理所应当。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表现的自己多么怀念曾经的爱人,其实呢?你当初完全可以选择痛苦地活着,你只需要每天接受几个时辰的烈焰灼烧,但是你爱的女人同样也是爱你的女人却能够健健康康的活着!但是你却毅然决然,就像现在这样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她的牺牲。你这么多年的深情到底是做给谁看的?你为了感动谁?”
桑逾空突然瞪着赵月华,眼里带着火焰般的愤怒和仇恨,紧紧地攥着拳头,一字字冷声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意不愿意。”
话已出口,他竟突然有些后悔,或许自己应该把话说得更柔和一些,装得深情一些,表现得可惜一些。听着赵月华此刻的控诉,他还真有些担心她会拒绝自己,毕竟为云舒而死的人很容易找到,难的是“心甘情愿”。
他的眼睛刀锋般盯着她的眼睛,只有在他愤恨的时候赵月华才能从对方的眼睛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她垂下了头,垂得很低。他的手里明明没有任何兵器,却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刀已插在她的心上。过了很久,她忽又抬起头,笑了笑,竟然难得的柔声道:“我愿意!”
多么简单的三个字,多么随意的三个字,她就要因为这么简单的三个字来结束自己的余生吗?
这三个字出口的一瞬间,桑逾空放心了,但是紧接着他竟想收回自己的决定。他沉默了很久,脑中却其实什么都没有想,他只是在发呆,他没有办法分辨出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沉默了很久,终于他还是低垂着头,轻声道了声:“多谢。”
死虽然可怕,但却也可以让她歪七扭八的人生得到宁静,只是自己多少来过这个世上一遭,如今离去又能够被谁记住呢?
赵月华看着他的脸,身子突然开始颤抖,她觉得全身冰冷,连心都冷透了,颤声道:“你先别开心的那么早……我还有个条件。”
桑逾空垂着眼皮,淡淡道:“嗯……什么条件你尽管说,我定然允你。”
赵月华颤颤巍巍地走到了他的身前,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她把自己的头贴在了他的胸口,她想听听眼前的男人到底有没有心。
桑逾空的身子冷而僵硬。他背着手挺着腰,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不会顺势拥抱她但也没有就势推开她。良久后笑道:“这就是条件?”
她的头依旧贴在他的胸前,他的心跳很平稳,她的生死,她的情绪,她的话语都全然不能在他的心里引起一丝波澜。赵月华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苍白的脸上更已完全没有血色,可她还是倔强着用力咬了咬嘴唇,接着含笑轻声道:“我的条件是……今晚我要做你的女人。”
“好。”
桑逾空的回答可以说是毫不犹豫的,这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没有一分一毫的迟疑,赵月华甚至有些怀疑对方有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要求。
她轻轻地推开他,后退了半步,笑道:“我没听错吧?”
桑逾空冷冷地看着她,一个女人跟一个并不是真心对她的男人结合,的确是件非常痛苦,也非常悲惨的事,更何况这个男人下一刻就准备让她无辜赴死。相比较赵月华不敢相信他的回答,他也同样不敢相信赵月华会提出这样一份要求。
他抬起眼皮看着她,眼睛里突又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冷冷道:“你没有听错!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完全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给过你之后你能做到——心甘情愿。”
赵月华惊地看着他,她笑得虽然勉强,却还是很好看,道:“桑逾空,你这样做是不是挺像街头那些‘卖身葬父’的?”
“对我而言,这些都无所谓。”
赵月华咬起了嘴唇走到了云舒床边,抬手指着床榻上那个酣睡之人,笑道:“我现在就晃醒她,你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可好?桑逾空,你觉得自己还挺伟大的是吗?你觉得自己付出挺多的是吗?那么你觉得你又能得到什么?即使我死了,她活了下来。我可以跟你保证,她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巴巴地去找项寻!”
桑逾空却已转过身,背向着她。他点了一炷安魂香,放在了窗前,冷声道:“这是我与她的事情,你只要做好你答应的事情就可以了。你准备下,我在房里等你……还有,别打扰她。”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他的声音里仿佛带着种比高山之巅的劲风更冷的寒意,赵月华久在江湖并不是个柔弱胆小的女孩子,但这个晚上已经不知道忍不住打了多少个寒噤了。
她的心好像正慢慢地往下沉,喉咙里竟已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时的背影。末了自嘲地笑了笑,这个屋里的冰疙瘩终于走了,她又能找到自己平稳的心跳了。
她缓缓地走到床边缓缓地坐在一边,轻轻地拍了拍云舒,这一套简单的动作,她却做得极其复杂而缓慢。她歪着头看着云舒恬静的睡颜,她不明白这个女子到底有怎样的魔力可以让这么多人都神魂颠倒的。她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但还是在心中反复的设想,徒劳一番之后才柔声道:“他已经走了,你可以醒来了。”
云舒果然轻轻地睁开了眼睛望着赵月华,第一次没有任何遮挡的看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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