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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来风凉,廊下栀子花落了一地。
娟娘捧着湖中新折的莲花进来,将银蓝底银边缠枝花卉纹大碗中的残荷换去,又添了些清水,不著痕迹地听着这父女二人的对话。
说了半日,见苏世贤许诺良多,陶灼华虽有些愤懑,却渐渐意动,娟娘只觉忧心如焚。她借着添茶悄悄给陶灼华施个眼色,陶灼华只微微点头示意她安心,却不曾大声反驳苏世贤的谎言。
碍着两人说话自己不能多口,娟娘只得绕到屏风后头,急得直想跺脚。直待听得陶灼华轻咳了两声,却好似天籁之音,娟娘慌忙来到她的身边,切切说道:“小姐还未痊愈,如今该去吃药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不迟。”
苏世贤抛出了诱饵,也不指望陶灼华立时表态,故做关切地说道:“颜儿先留下这些东西,总有用得上的时候。你好生回房休息,咱们父女来日方长。”
陶灼华忍着满心憎恶,曲膝行了个礼,并不以父亲相称,只是客气地答道:“大人好走”,苏世贤微有失落,颤颤地唤了一句夕颜,眼中泛起哀怨的色泽,低声问道:“多年前的恩怨已然随风,难道夕颜便不肯唤一句父亲?”
若是将豺狼唤做父亲,便是亵渎了这个称谓,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母亲,更如何对得起前世舅舅一家的殒命?
陶灼华始终低垂着头,轻素若雪的脸上带着一丝恬柔,她轻声说道:“夕颜乍闻当年旧事,心上一时难以接受,如今便以大人相称吧。”
苏世贤无可奈何,只能眼瞧着她搭着娟娘的手折转向屏风之后。
回到陶灼华的卧房,娟娘给她泡了杯蜂蜜水润喉,眸色凝重地拍着她的手道:“小姐,您如今大了,是该有自己的主意。论理娟姨不该多说,只是那位苏大人的为人,当真叫人不敢苟同。娟姨听着他的话分明是一派谎言,您一定要想清楚。”
“娟姨您坐”,陶灼华将方才抱回的那只紫檀木匣子一推,再郑重说道:“您与茯苓的卖身契早便被母亲烧掉,母亲去世时将夕颜托付给您,您便算做夕颜的长辈,没有什么当说不当说。”
指指那一匣子珠光宝气的首饰,陶灼华唇角微微一弯,悄然笑道:“陶家虽比不得公候王府,却也家资殷实,素日母亲的陪嫁、舅母与表姐给我的首饰难道还少?我也不是眼皮子浅薄,又何苦贪恋他那些东西?”
娟娘听陶灼华说话条理分明,暗自松了口气,却又担忧地问道:“娟姨瞧着你的意思,分明是想跟他去。夕颜,你究竟打什么主意?”
“不是我想随他去,而是他此次回来,对我志在必得。”陶灼华纤长的指甲划过炕桌上青瓷花斛中一枝含苞待放的白莲,冷冷笑道:“昔年为了荣华富贵,将我与母亲弃若敝履,他何曾有半分愧疚?若不是如今被逼无奈,苏世贤如何愿意涎着脸登陶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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