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一日在陶府里,舅母体恤自己口中无味,特意命人为自己做红果雪梨丝的旧事。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与陶超然一家人分离已经三个月,不晓得他们一家在海上可还安好?
陶灼华遥想每年此时与一对表姐弟打打闹闹,吃着舅母巧手制成的面月儿,抠着上头的红枣,瞧着陶府的小厮们在院子空地里放烟花,那热闹的场面却已似过了经年,眼角便不觉泛起了泪光。
长公主便慈爱地问道:“夕颜可是想家、想你的舅舅、舅母了?”
陶灼华红着眼圈点点头,略带哽咽地说道:“想起每年都要随着母亲拜月,如今却阴阳两隔,心里委实难受。”便向众人告罪,离了席自去更衣。
长公主听她一再提起陶婉如,赏月的心情早已缺缺。笙歌起了半晌,该谈的正事也都差不多,崔嬷嬷掌握着火候,便开始支使人摆饭。
小厨房里新烤了各色馅料的月饼,重油五仁、冰皮枣泥、酥皮玫瑰,连同各色水果馅料的都摆了一盘,陶灼华更了衣回来,依然取了只酥皮玫瑰馅的咬在口中,总感觉那味道又甜又腻,比隆盛斋的不知差了多少。
关山迢迢,逝水几许,其实含在口中的月饼金黄酥脆,差得并不是滋味,大约是自己那一颗思念亲人的心。
万里之遥的茫茫海面上,不晓得陶家人如何渡过了自己的中秋。
歌罢酒残,几府里的客人都识相地告辞。丫鬟们撤去残席,重新摆上家宴,此时才换作管家领着几位有头有脸的管事过来敬酒,然后便是费嬷嬷领着内院的管事婆子们给长公主端了几杯。
长公主心情明显比方才愉悦,她来者不拒,不多时脸上便浮起了红晕,眼神却依旧深邃。望着对面的姐妹俩,心里的一团疑云渐渐浮起。
二更天时,宫里赏下了月饼,长公主命摆下香案,一家人开始拜月。
苏世贤望着前头珠络垂缨、雍容华贵的长公主,心里生了深深的苦涩。
团圆夜不团圆,总是人生最大的苦涩。提了好几次,想将父母的骨骸请入京内重新安葬,他也好逢着忌辰前去上柱香。长公主只是不允,叫他一点孝心难成,每每想起早逝的双亲便良心难安。
重回席上,几个人都有些意兴阑珊。
往日苏梓琴喜好热闹,总能翻出许多花样,今次却只是柔婉而坐,偶尔向父母敬杯酒。苏世贤只怕惹得长公主厌烦,打起精神连着说了几个中秋节的典故,又和着清曲颂了一回苏东坡的《水调歌头》,引得长公主赞叹而笑。
陶灼华与苏梓琴都罢不得这磨人的夜宴快些结束,偏偏瑞安长公主选了两只曲子命伶人演奏,便依然将话题绕到了陶家人身上。
她故做关切地问起素日陶灼华与母亲在陶府的起居,还关切地问起陶家的生意,问可曾听陶超然说起,有兴趣做到京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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