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夜。
雨依旧在下。
魔宫高阁之上,可见黑雾弥漫。
叶云澜身体被黑雾卷住,雪白的长发铺散满青石地面。
魔尊在行功。
功法运转,热烫的汗珠滴落在他面颊。
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伴着呼吸时候些微喘出的白雾。
暖流入体,他仿佛徜徉于天地之间。
好似举起便能够握到天上繁星璀璨。
他有些许恍惚。
视野之中,天地仿佛很遥远,又仿佛很接近。
那些繁星有些交汇在一起闪烁,有些则远隔天边遥遥映照,有些灼然明亮,有些则暗淡无光。
忽然生出一点畏惧。
想要蜷缩。
却被拥抱更紧。
魔尊道:“师尊今日……好生敏i感。是因为在这样的地方练功,不适应。”
他睫毛颤了颤,低哑声音喃喃道:“繁星在看我。”
魔尊笑了笑,“师尊可是害羞?”
叶云澜摇了摇头。
他伸手环过魔尊脖颈,抱住对方背脊,动作要比平时用力。
魔尊呼吸微重。
他的陷在叶云澜腰窝之中。
却好似整个人都被他带进深海旋涡里,无法挣脱,无法逃离。
翌日清晨。
雨仍然在下。
烟雨朦胧。
莲池石亭之中,魔尊陪着叶云澜,正尝试新做的菜肴。
翡翠豆腐。清炒豆苗。还有一碗红枣桂圆银耳汤。
翠绿与朱红的颜色交错,十分赏心悦目,香气袅袅氤氲,滋味清淡鲜美,里面应当是放了灵药烹煮,叶云澜吃完,只觉体内疲惫散去不少。
待他放下碗筷,魔尊便取出几坛酒来。
酒坛上还落着泥灰,封坛的红纸已经泛白。
“这是师尊当年留给我的桃花酿,我还一坛都没有舍喝。”
魔尊伸手拂去酒坛上泥土尘埃,将封纸揭开,清淡酒香飘散开来。当年竹楼旁边那树桃花的香气,仿佛透过遥远时光而来。
“师尊当年在信中说,这几坛酒,本来是留给我日后加冠之时所用,只可惜未来得及等到我行加冠礼的年岁,你便要离开了。”他将淡红色的酒液倒入两个白玉杯中,谈到那封信时难得并没有什要疯的迹象,而是轻轻笑了声,“只是而今我虽早已过了年岁,却依旧未曾行过加冠之礼。”
叶云澜眸中波光闪动了一。
便见魔尊侧头亲昵地吻了吻他唇,取出一个银冠放在桌边,又端着酒站起身,在他面前单膝跪下,双将酒杯捧到他面前。
“请师尊为我加冠成年。”
叶云澜一怔。
世上最恐怖的魔物就跪在他脚边,鸦黑长发披散,要他行加冠礼。
那双血色眼眸里深沉带笑,又透出些许年少的热烈与执拗,仿佛还是当年,屈膝在他面前拜师的少年。
而如今三十年已过去。
他接过酒饮下。
馥郁的酒香萦绕于口中,他低头望魔尊,金眸有些迷离。
放在桌边的银冠模样很熟悉。
叶云澜记忆很好,所以能够认得出来,那是他曾经在天宗时候经年所带的冠,被魔尊收拾起来,留存至今。
他拿起冠,仔细为魔尊戴上。
黑色的长发被束起,银色发冠流转有光。
他把魔尊拉起身,仔仔细细地端详了片刻。像是父亲在端详自己刚刚成年的儿子,又像情人在注视自己即将出门的爱侣。
他抬手给魔尊整理稍微有些皱褶的衣襟。
魔尊低眸看他,将他揽入怀里。
又在他耳边低哑道。
“既已加冠,师尊当为我取字。”
叶云澜靠他炙热胸膛,听到他心脏勃勃跳动的声音,银色长睫轻轻扇,感觉到自己胸口,在鼓动。
一,又一。
魔尊前生并没有自己的姓名,没有为自己取字。世人对魔尊的印象,一直都笼罩阴影之中,流言之中,尽是恐怖传闻。
他不知魔尊从何而来,不知魔尊以前是何身份,不知道他鬼面之,是怎样的容颜。当初他在绝境之中与魔尊相遇,被迫与对方依偎在了一起,后来渐渐习惯,渐渐生出爱欲纠缠,而后渐渐离不彼此。
只是而今一切都已重来。
他抬手抚摸上魔尊俊美脸颊,低声呢喃。
“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烛残漏断频欹枕……起坐不能平。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是沙哑,“然浮生梦醒,春光依在。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
“你之名为殊。字便唤作,同归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