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开战至今,方不到两个时辰,曹豹阵中已折一上将。
眼见右阵越来越不稳,而左阵又亡一校尉,被刘邓冲开了一道裂缝,而对面许仲尚有两阵的兵卒未动,曹豹心知,此战又败了。
他身为主将,虽知将败,却不能形於色。
曹豹故作从容,说道:“王校尉以身许国,我当上报方伯,赏其妻子。传令给盛校尉,令他死战!”叫那从左阵回来的人再去左阵传令。
那人接令去了。
曹豹把近处的几个军官召来,说道:“荀军盛锐,我军两阵皆松,将败矣。当今之计,唯撤退一途。”
几个军官大惊失色。
一人说道:“将军,现下正处鏖战,如何撤退?一旦后撤,荀军追之,我军必成溃败之势,不可收拾了啊!”
“所以我叫你们过来。……汝等可率本部,先徐徐后撤至我军阵后,列开阵型,掩护前两阵撤退,阻击荀军追击。”
几个军官面面相觑。
什么叫“先后撤至阵后”,什么又叫“阻击荀军追击”?
曹豹也是老沙场了,岂会不知当处於交战状态下,一旦撤退,那就是兵败如山倒,他们这区区几部人马别说挡住许仲部队的追击了,恐怕“阵型”刚刚“列开”,就会被前头己军中的溃兵给冲散,亦陷入败北之局。
却是其中一人比较聪明,很快领悟了曹豹的意思,大声应道:“是!将军放心,我等这就率部后撤,先作部署。”
其余几个军官还没想明白,都想出言谏劝,被那答话之人扯住,糊里糊涂地跟着一起行了个军礼,便退了下去。退下去后,那几个没想明白的军官中有人问那答话之人:“将军令我等先撤,布阵阻敌,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你为何不但不谏劝,反倒应诺?”
“君等糊涂!”
“此话怎讲?”
“以我等兵马断难挡住荀军,护己军后撤,将军对此怎会不知?”
“那为何还叫我等先撤布阵?”
“我军而今败势已成,眼下最重要的无非是一件事。”
“哪一件事?”
“减少伤亡损失,保住元气,以可与荀军再战。所以,将军以‘列阵阻敌’为名令我等先撤,实是为了保全我等啊。”
余下诸军官这才醒悟,皆道:“原来如此!”
“事不宜迟,我等快些率部后撤吧。”
当下,这几个军官各带部曲离开主阵,后撤而出。
……
远处的许仲阵中。
许仲为了能更好地观察战局,带着荀攸、乐进等人登上了临时搭建起来的望楼,远远眺望,注意到了曹豹阵中有部队后撤。
乐进遥指之,说道:“曹豹已无战意!开始撤军了。”
荀攸笑道:“他却又能撤到哪里去?……将军,可擂鼓传令,命本阵及江鹄阵也掩杀上去了!”
许仲接受了荀攸的建议,击鼓舞旗,本阵和江鹄阵的兵士闻令而动,呐喊着向敌阵冲杀过去。
……
一时间,方圆广阔的战场上,曹豹这边阵中,左有刘邓突杀,右有关羽和刘备猛击,左支右绌,正面又迎来了许仲的主力部队。而侧方,曹豹的骑兵也出现了败像。
未等许仲的主力部队杀至近前,曹豹的两阵就因恐慌而出现了乱象。
这个时候,有人发现曹豹留在阵中的后备队不知何时竟已悄然后撤,这更增加了他们的惊惶。
江鹄等率部进击,才与曹豹列於左右两翼正中的部队接触,战未两刻,曹豹中阵的部队就宣告溃败。——这最先溃败的却不是左翼,也不是右阵,而是中阵。
中阵的溃败,带动了左右两翼,刘邓、关羽等趁机猛攻,又将曹豹的左右阵杀溃。
见步卒溃败,那数百曹豹部的骑兵本就已处下风,顿没了斗志,拨马皆逃。
从开战到现在,只过了两个多时辰。
……
许仲阵中,望楼上。
许仲吩咐左右侍卫,说道:“曹豹虽无兵谋,而稍有勇,擒住他后,不可凌辱,带来见我。”
却是因见曹豹虽全军崩溃,然而他的将旗却还依然立在中阵,未有撤移,因而许仲有此话。
左右应诺,自去传令。
……
最先杀到中阵,到达曹豹将旗下的是刘邓。
曹豹的将旗周边尽是仓皇的溃兵,有的丢下兵器,跪地投降,有的不知所措,没头苍蝇似的跟着别人乱跑,也有些聚在一处,奋死顽抗。一片乱糟糟的。
刘邓却都不去管,只管问擒住的曹兵军吏:“曹豹何在?”
“将军到前,曹将军已经撤走了。”
却原来:曹豹只是把将旗留在了此处,而他本人却早在刘邓到前就已撤退逃走了。
刘邓笑骂道:“竖子却也奸猾!亏得将军以为他稍有勇气,叫我不可侮辱,却是早就逃了!”
曹豹既已逃走,刘邓也无意追击,适时江鹄、关羽、刘备诸人相继杀至,遂合兵一处,清剿曹豹部的残兵。荀贞在战前便有军令:上天有好生之德,凡敌降者,俱不杀。——黄巾乱后,受兵灾严重的地方,民户十不存一,劳动力极其缺乏,所以尽管俘虏既需军粮喂养,又需兵士看押,但荀贞还是严令各部,禁止杀俘。故此,因了荀贞此道军令,凡是愿降的曹豹部兵卒,刘邓等皆收其兵甲,而不伤其命。
把曹豹已逃的消息报到许仲处,饶是以许仲平素喜怒不形於色的城府,闻得此报,亦小小地为之愕然了一下,不觉笑道:“我却是高看了他!”
荀攸笑道:“看他能逃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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