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州郡右姓,大多世代簪缨,甚至一族之中,同时出几个二千石的都不稀罕,这样的人物,眼光自然很高,他此前只是一个远郡的太守,又哪里能轻易招揽得来?
所以,直到现在,荀贞府中能够主理政事的还是只有荀彧。
至若如邯郸荣、姚昇、蒲沪、栾固、霍衡、岑竦、卢广、霍湛、宣康、李博、秦干、李儒、时尚、王承等等这些他费尽苦心分别得自冀、豫的诸人,尽管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限於本身之才,却也是至多只能够出守一郡,甚或只能做个县令长,又或负责单方面的某项事务而已,以前只有广陵一郡,用他们协助荀彧,倒也足够,今有五郡,就显得人手不足了。
荀贞心里想着征辟颍川等地士人的事,脚下不停,继荀彧之后,也出了堂外,吩咐传信的州吏:“带我去迎周君。”又吩咐侍立在堂外的原中卿,“去找阿韦来。”
荀贞身边的护卫,从他任赵国中尉时起,一直都是以典韦为首,原中卿、左伯侯两人为辅,原、左二人亦他的西乡旧人。今天早上,荀贞叫典韦带诸葛瑾兄弟熟悉一下后宅的院落布局,顺便让他今日不用从侍,姑且算是休息一天,只是却没想到今天周泰来到,周泰是员虎将,典韦也是一员虎将,虎将与虎将之间应会有共同语言,是以,荀贞叫原中卿去找典韦过来。
原中卿跟了荀贞十几年了,最初跟荀贞时他已过而立,今已四十五六,近五旬的人了。年齿虽渐高,因常年习武、打熬力气之故,却仍体健,行动矫捷,得了荀贞命令,他应诺而去。
典韦今日不在,所以左伯侯也在,和原中卿共宿卫堂外,他比原中卿小一岁,也是快五十的人了。早年荀贞初认识他时,他长须浓黑,而今已显花白,不过身形挺立,依旧赳赳。
见荀贞出了堂门,往府外去,他忙带上轮值的卫士跟从在后。
荀贞一边走,一边顾对左伯侯,笑着说道:“等你儿子来了,你想让我授给他一个什么职位?”
此前荀贞征战不定,所以他帐下的文武诸臣多是单身追从,纵有带妻、子在身边的,讨董之时,因不知成败,也都把妻、子送回了家乡,这回打下徐州,荀贞遣使去颍川迎贤,包括戏志才在内的颍川文武诸臣都给家里写了信,让妻、子一起来徐。这其中也有左伯侯。
左伯侯笑道:“小人家那个劣子,因小人见他得少,管教不足,以致读书不成,骑射不成,什么都不成。每次接到家信,信中就必会说这劣子又在县里与人斗气,虽无大过,也着实可恼,这次接了他与小人妻来,小人想着好好管教他几年,如有所成,再叫他给君侯效力。”
左伯侯、原中卿这些人本都是西乡土著,跟着荀贞这些年到现在,手上有了点财货,相继给家中寄回,他们家里因也就都在县里置了房舍。荀氏本即颍川冠族,荀贞又威重海内,颍阴令因也就对跟从荀贞在外征战的这些西乡人的家属们容让三分,如左伯侯的儿子,即便常在县里斗殴闹事,可因也没有犯下过什么大罪,所以,颍阴令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不去理会,是以,左伯侯的这个儿子,却竟是已经成了颍阴县中一些“轻侠恶少”的头领,小霸里巷了。
荀贞听了,心道:“今日不听伯侯说,我却不知他的儿子竟常斗气县中。我帐下诸将多颍阴人,今我取下徐州,诸将水涨船高,文台与我又亲,必会使颍阴令宽待诸将亲属,想来诸将亲属横行县中、乃至郡里的必不止伯侯之子,甚或会还有不少。荀氏德高,族人不会如此做,可诸将亲属若这般作为,损的也是我的名声。我当教君卿、仲仁叮嘱诸将,务不许家属触法。”
左伯侯的儿子要来徐州,这些话却是不必再对他说了。
到了府门,州使与周泰等早已下车,荀贞上前迎之。
州使和州小吏复命:“明公在上,下吏幸不辱命,已将周君请至。”
州使介绍身边的壮健男儿:“此位便是周君。”
周泰下拜行礼。
荀贞急上前扶起,上下打量,见他身强体健,仿若熊罴,而却神色恭顺,笑道:“久闻君名,终得相见,果然雄杰之士!”
周泰恭敬地说道:“不意明公知泰贱名!得公下召,感激难以言表,当日启程,唯路远,日夜兼驰,今日方至,劳明公久候,泰之罪也。”
周泰非是士族子弟,而是寒家子,又无高名,识者如荀贞者,知其长,不知识,也就只是把他视作一个武夫而已。荀贞以讨董克胜,震动海内的“荀侯”威名,以攻获一州,执掌五郡的“州牧”资本,而却遣使往辟,见到荀贞遣去的州使当时,周泰的惊喜之情,远过诸葛瑾。
因而,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当天就启程出发,日夜不停,疾驰数日,今至郯县。
荀贞笑道:“要说君有罪,君确有罪。”
周泰不解荀贞意,下拜说道:“请明公示下,泰甘领罚。”
“君罪在过谦。”荀贞哈哈大笑,附身再次把周泰扶起,看向周泰身后的那人。
此人便是鲁肃、冯巩在道边看到的坐於第三辆州车中的那人。荀贞从府中出来时就看到他了,周泰下拜行礼时,这人也跟着下拜,刚才周泰再次下拜时,这人也跟着再次下拜。
荀贞过去把他也扶起,转顾周泰,问道:“此君何人?”
周泰转过身,侧对荀贞,垂手肃立,答道:“此泰郡里人蒋钦,久与泰识,泰素知其人,勇壮之士,泰自忖或可为明公爪牙,因未得明公恩肯,便邀他同来,敢请明公治罪。”
蒋钦退后两步,又再一次下拜,口中说道:“钦拜见明公。无召而至,请明公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