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如今经历了丧母之痛,那神情看起来与其说是悲伤,倒不如说是越发坚毅了。那日她随我到铺子里取药,师父煮了茉莉茶给她,并说她前路艰难,现下倒全都应验了。
“那贱妾的孩子要不保了么?”德哥儿看着我过来,冷声问道。
“暂且无碍了。”我直言相告。
“天不开眼。”德哥儿恨恨地叹道,“怎么连你也看不明白她的歹毒用心?”
“常人岂能胜过天,你怎好拿我同天比。再者,她歹毒与否,同她腹中的孩儿并无干系。”我没法告诉她秦氏原本是个庸常的俗人,性情大变是因受了一只带翅狐狸的蛊惑。更没勇气告诉她,因为我没能及时将那祸害揪出来,这才害得她母亲断送了性命。
这回她倒不同我辩,只是抚着藤新结出的菟丝子,叹气道:“我阿娘没了,这菟丝子也是白养活了。”
我点了点头,忽然紧张起来。
“我答应过朱先生要拿这菟丝子抵充药资,虽说我阿娘已不在了,但我须得承认,朱先生给的玄参丹与石斛玉竹膏确有起效,我阿娘吃了那些药,病已好得七七八八了。她的故去,与病症无干,因此这药资,仍旧是要给的。”
我松了口气,不为别人,原是替她松了口气。我还当她因母亲去世,不愿再兑付药资。她是不知晓,但我却很清楚,抵赖了朱心堂的药资是什么样的后果,幸好她并不打算赖账。
“我翻过医书了,菟丝子是用来作安胎药的罢?”她拍了拍手里侍弄菟丝子时沾的干土,掸了掸衣裙,漠然说道:“非是我赖账,只是这药是我阿娘心血养得的,我不愿将它用在那贱妾身,待她……过后我一定将收下子实,送到朱心堂。想来,朱心堂要制药也不会只指望着我这一株菟丝子罢?”
德哥儿说罢也不看我,更是不容我问一句,转身便朝金家大娘子生前住着的那小厢房走去。
我张口结舌地在那菟丝子底下呆站了一会儿,努力回想着铺子里是否还有菟丝子,照理说菟丝子是常用的,铺子里该有罢……
怀着一份忐忑,和未能抓着獙獙的懊丧,我心不在焉地出了金家,正碰赶来接我的殷乙,大约是师父以为我一下就能抓着那只獙獙,恐我把持不住它,半途教它跑了,特命了殷乙来接应。
我从腰间解下那空空如也的金铃铛,沮丧地晃了两下。殷乙倒是笑了笑:“獙獙狡诈,哪能一下就抓着它的,下回罢。”
回到铺子里,我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向师父学说了一遍。
说到秦氏教金家主母不甘的魂魄唬着了时,师父并不以为意。
说到德哥儿不愿立时就将菟丝子给铺子时,师父也不意外。我还追问道,“铺子里总该有存余的罢?”师父竟摇了摇头,“只那些才管用,寻常菟丝子于秦氏无效。”
我怔了半晌,才想起最后一桩,举着空铃铛告诉师父,獙獙没抓着。师父却这事哈哈大笑起来,教我愈发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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