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仍可跟男子说话散步,甚至还能一道手挽手的跳舞呢?”
杜嬷嬷此时倒真觉得自家小姐之前知道那么多“世面”反倒有些不好,只得板起脸来道:“那西兰国再好,也是离咱们这里不知多远的一处海外之国,姑娘便听了再多那西兰国的好处,到底还是要在这里过活一辈子的!之前姑娘在家中时有老爷宠着,每每有些出格之举倒也罢了。可姑娘如今毕竟不比在自已家中,有老爷看顾着,而是住在这安远伯府,到底还是要‘入乡随俗’才是啊!”
周采薇心中一动,不由低下头来慢慢思索她教养嬷嬷这一番话。
杜嬷嬷又道:“太夫人想来幼时也是家教甚严,又经历了这么多春秋,更是知道在如今这世上,身为女子的大不易处,今儿才会对你有这一番训诫。你万不可从此对你外祖母生了埋怨之心!”
采薇忙道:“嬷嬷也太小看我了,这是将我当成什么人了?便是先前我很觉着委屈之时,也明白外祖母虽严厉了些,话也说得有些刺耳,可她心里还是为着我好的。还特地命翠云姐姐去传话不许底下的人乱说。本是要罚我抄《闺范》的,却又改成了《无量寿经》,想来也是虑到若是罚我抄写《闺范》反会落人以口实。我之所以心中不乐,是因为外祖母当着我的面为何那样说我母亲?我为人女者,听了焉有无动于衷的?只恨我娘都辞世那么久了,却又因我之故被外祖母那样排揎。”
郭嬷嬷忙安慰她道:“这如何怪得到你头上,皆因老太太素来不喜欢你娘之故。”
杜嬷嬷也在一旁道:“况我觉着今日之事,姑娘其实也并无什么失礼之处,当时的情形,实在是无法回避的,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姑娘戴着帏帽又有我们两个陪在姑娘身边,除非是有人故意要在这上头做文章,歪派些闲话出来,不然实是没什么打紧。我倒觉着太夫人之所以这般生气,大半倒是因为姑娘没跟她及时回禀四老爷先行离去之故。”
采薇听了,低头细想了一回,不由冷笑道:“原来是有人要告四舅舅的状子,反累我先做了个添头。我就知道,便是我不说,也定会有别人去告诉外祖母知道。”
“姑娘当时不说是怕四老爷回头知道了记恨于你,可既老太太知道了,依她的脾气,又素来看四老爷不顺眼,等四老爷回来了,定是会把他叫过去痛骂一场的。万一四老爷再误会是姑娘告诉的老太太,那——”郭嬷嬷担忧道。
郭嬷嬷的担忧还真有些道理,此刻已被太夫人差人叫了回来,且正被老太太训得头不是头,脸不是脸的四老爷心里还真有些埋怨他这外甥女儿。
原本他就不大想去送那两个老儒的,有那功夫还不够他用来打点爵位的事呢!偏他母亲硬派了他去,结果辛苦了一趟,不但丁点儿好没落下,反倒招了好一通责骂。
上头太夫人还在左一句右一句的数落他,四老爷紧抿着嘴,低头听着,一句也不敢反驳他老娘,只在心里腹诽,“都是把外甥女儿撇在半道上,自己先回来,怎的五老爷这样做时就没挨他娘一句骂,到了他四老爷这儿,就成了个大错处呢?当娘的这心也太偏了些!”
四老爷足足站着听了两刻钟的教训,直到太夫人骂得累了,丢下一句,“还不快离了我的眼,省得我见着你就生气!这几天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不许再出去胡逛!”方如蒙大赦一般的从上房里出来,一路垂头丧气的往他的外书房行去。
他这般颓丧倒不是为着又被母亲骂了一顿,反正从小到大,他早被母亲责骂惯了,真正让他提不起心气儿的是他今日匆匆赶回城时听到的那个消息,若这消息是真的话,便是这几日母亲不许他出门打点也是无碍的了。据说上头竟打算把这安远伯的爵位给他二哥的嗣子承袭!这于他可真是晴空里打下一个霹雳来,把他给击了个正着。
他从小就不得父母欢心,上有成器稳重的长兄,下有乖巧听话的幼弟,他既无天资又无才干,文不成、武不就,就连相貌也不如他两个兄弟长得好看。眼见被他一兄一弟压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有个能让他出头的机会,竟然争不过一个黄口小儿?
四老爷正在这里垮肩垂背的慢慢往前走着,忽然肩上被人给拍了一记,回头看时,却是他大哥赵明硂(quan)。
原来大老爷也早得了消息,听说他这四弟恐争不到爵位,便在内心里一盘算,打算帮他这四弟一把。他先前一直是坐山观虎斗,两不相帮,但私心里却实是盼着四老爷能够胜出。
实是因他这个四弟最是个好糊弄的,又是嫡支那边唯一一个肯跟他亲近的,且他四弟的宠妾柳姨娘又是大太太的姨表妹,若是四房得了爵位,于他们大房而言,自然比让五房的亲子,二房的嗣子得了爵位要好得多。
且他心中深恨他嫡母,怨怪她当日不肯答应自己所请,硬是把这爵位从自己嘴边给抢走,害自己功亏一篑,后头又一直仗着她娘家和她亲儿子的势压着自己一直不得升迁,不然,以自己的才干,何至于在兵部熬了这么多年,仍只是个六品的主事?
既然嫡母最不喜欢四老爷,他就偏要助他四弟得了爵位,当年他祖母为他上表请求袭爵,被他嫡母从中作梗,如今他便也要他嫡母尝尝功败垂成的滋味。还要往老太太的心上猛戳一刀,但凡能给他嫡母添堵之事,他都是何乐而不为的。
只他心中早定下要偏向四老爷这一房,却总觉得还未到他出手的时机,眼见目下已到了要紧关头,便赶紧来找他四弟商谈。
赵明硂带着四老爷出了府,径直往醉仙楼要了个雅间,给他四弟倒了几杯酒,不消几句话的功夫,就让四老爷把他心头的气恼之事及那满肚子的怨愤之情,全都给倒了出来。
大老爷耐着性子一一听他说完,方才拈着自己的几缕长须道:“怪不得你大嫂隐约听人说你五弟妹想给铭哥儿先定下礼部侍郎的孙女儿。想来便是因此之故,礼部才会帮着那边说话吧!”
四老爷睁圆了眼,问他,“如今二哥的孝期还没过,她怎么就敢给铭哥儿说亲?”
“又没正式下聘行礼,不过内眷间私下里口头约定,你且拿哪个问罪去?”
气得四老爷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面上的盘儿、盏儿一阵乱跳。
偏他大哥还要来火上泼油,“我说四弟,你就当今甘心把这爵位让给你那个一团孩子气的侄儿?若铭哥儿是二弟亲生,那这爵位自然便该归他。可那铭哥儿又不是二弟的亲生儿子,所谓兄终弟及,这怎么着也该是你承袭了这爵位才是,如何就轮到了他?母亲也是太过偏心,总是向着五房那边,还亲自上表给铭哥儿请封。四弟你也一样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反这样待你,倒像你跟我一样都是姨娘生的一般!”
四老爷被他撩拨的心中更是愤懑憋屈,自个倒了一大杯酒,一气儿灌下肚去,气道:“便是不给那小子又怎样?先是母亲帮着他,现在连礼部也站在他那边,我没钱没势没人的如何去和人家争?”
大老爷笑道:“谁说你没人?你大哥我便是站在你这边,定要助你得了那本该你得的东西。若是你肯听我一言,这爵位便是你囊中之物,再不会落到别人手上!”
四老爷听了这话,直如黑夜里见到了一盏指路的明灯,忙问他大哥,“还请大哥快讲,若大哥真能助我夺得爵位,日后我再不忘大哥的恩情的!”
“我帮你原不过是为了咱们的兄弟情份,且是为了这公道二字,如何是指着你报答我呢?你且听我说,既然五房那边是靠着这结亲的关系,咱们何不也照葫芦画瓢,也学他们行事,他有儿子,你也有女儿,现就有一门好亲可助你成事,端看你舍不舍得亲闺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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