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看着炉上汤瓶,预备点茶。
马扩与姚平仲坐在下首,也没有丝毫不耐烦处,直到汤瓶水沸,童子取水点茶一一献客,才被赵良嗣打发了出去。
现在赵良嗣俨然就是众人里的主心骨,对着马扩与姚平仲居然也很有点大宋士大夫的气度,先开声道:“马宣赞、小姚太尉,学生与二位到得涿州,却见此地形胜如何?”
对赵良嗣这个问题,马扩沉吟一下还是直接应声道:“过去都说涿易二州是辽国常胜军驻守,那常胜军是之前败于女真的怨军一部改成,之前既然能阵前哗变,军纪什么的,就也再谈不上了。可是驻守涿州的这支军马,却是号令森严,法度谨然,分明是一部强军!”
还有的话,马扩是咽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的。他作为宣抚司一员,又是曾经深入与女真接触过的能员,在宣抚司管的就是“招降纳叛”这方面的事务,虽然辽国守臣没有招降多少,但是随着辽境兵祸连绵,难逃的燕地汉儿,也差不多都是他在负责安置。这当中,不知道有多少拖家带口的逃难辽民,就被伐辽军里那些各路二流、三流的杂牌军祸害了去。
就算是老种、小种所领的秦凤军、泾源军,姚古所领的熙河军、童贯自领的胜捷军,作为伐辽的主力部队,军纪相对严明一点,但是祸害起地方也是毫不含糊!大军驻扎在边境这段时日,差不多天天都有地方官跑来给童贯、蔡攸他们诉苦。
比起宋军这般军纪,涿州城里这一支古怪军马,不但巡城、布防极有章法,甚至还收容起了燕地流民。
马扩专门在饭点的时候,到流民营看了一看,不但整个流民营不见粪便、污水,就连流民们的气色也看着健康许多,没有那种饥寒交迫下的青白蜡黄颜色。甚至排着队领救济糊糊的流民们还都穿了整齐划一的遮寒衣物,一种灰蓝色、极厚重的套头衫,没有马扩在边境上所见过的逃难辽民那种衣衫褴褛模样。
更不要说,在涿州城外还在赶筑外城,这种大工程,不但极花人工,更少不了输送砖石土木,到了寒冬季节,消耗的钱粮更是成倍增加。这等大役,就算是富有四海的大宋,也只有黄河到汴河那一段的河工,才舍得如此投入,却不料在一座小小的涿州城见到了这个场面!
不论从哪个方面讲,眼前所见都大大有违马扩这个将门子弟的常识。
说这些古怪兵马是宋军?宋军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旗号,这样全用道官指挥的军中体制。更不要说这支军马不靠河东路接济粮草,却又有大量钱粮拿来接济流民,加固城防!
若他们打的大宋旗号为真,大宋几时有了这样一支不受统制的军马?而本该以斋醮讲经为本分的道官,又是怎么把手伸进军中的?
这些问题,一条一条都不能细想,一往深处想,就算马扩这样从来胆大包天的军中俊彦也是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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