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5.第893章 风起萍末乱天常（一）

西军被调出去伐辽的当下，李乾顺的日子还是过得很不错的，没有了磨刀霍霍的宋军，大高白国至少可以又多休养生息些年月。

    但坐在西夏国主这个位置，深谙“亲辽臣宋”这套墙头草哲学的李乾顺，可是没有什么“岁月静好”之感，只是拼命地遣人打探宋、辽、女真交战的情形。

    若辽国能在赵宋与女真的围攻下屹立不倒，那没说的，他李乾顺还是大辽的孝顺女婿。

    可一旦大辽吹灯拔蜡，李乾顺得尽快地换根大腿抱了——当然只能是去抱女真人的大腿。不管是谁当了赵官家，想的都是“收复兴灵旧土”这档子事，一旦宋军灭辽而收复燕云，那接下来只会磨刀霍霍地挑西夏，而他李乾顺到时候想求一个违命侯的结局只怕也不可得了。

    人在焦虑的时候，往往会想到依赖神佛，而西夏几代国主，个个都是极狂热的佛门信徒，李乾顺自然不例外。兴庆府皇宫之，也别开生面，多的是供佛之处。

    佛殿之长明灯耀人眼目，供毗卢遮那佛，也即是密教所尊的大日如来，左为手持金刚剑与般若经箧的大智殊师利菩萨，右为紧握金刚杵与金刚铃的大行普贤菩萨。这三尊佛门法相的组合，号称“华严三圣”，正是佛门华严宗一脉的修法本尊。

    只是华严宗兴于隋唐，自开宗初祖帝心尊者之后，渐渐衰微。如今全靠着西夏历代国主供养，才能偏安于兴灵之地，只好算作是一个地方小宗了。

    华严三圣的法相之下，西夏华严宗的本代传人、西夏国师鲁布智云手捧着香斗，正持诵《华严经》：“……菩萨现身作国王，于世位最无等，福德威光胜一切……”

    夜半犹然不睡的李乾顺坐在下首，合掌静听鲁布智云禅唱，听到“现生贵族升王位，禀性仁慈无毒虐”两句，心有所感，不觉口角隐带笑容，连白天思虑过甚的愁绪也减轻好些。

    只是苦了那一众作陪的僧官，一个个拿出之前猛灌了好些茶汤激出来的精神，把木鱼和小磬轻敲，给唱经的国师大人当伴奏。

    这一片祥和无的君臣礼佛图，鲁布智云却突然将禅唱声音提高了八度，经也变了个调子：“如是我闻，菩萨能破一切诸魔众、菩萨能破一切业障山、菩萨能破一切诸外道！”

    这位西夏国师声如雷震，显然已用了佛门狮子吼的禅功，然而隆隆禅唱声，却见着佛殿藻井之无端生出了一朵碗大白莲。

    仔细看去，构成那朵白莲的却是最纯粹也不过的光明，在这朵光莲之，隐隐有人温声笑道：“华严经虽然是修行菩萨道的无法门，然而若如贵宗这样偏安于西北小国，哪里算是真正的菩萨行？”

    笑语，白莲已然从藻井飘落而下，正落在李乾顺的面前。白莲之，立着一个僧人的虚影，向着这位西夏国主合十问讯：“山僧大医王，拜见大夏国主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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