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作为代步工具。这里是一个摩托车上的国家,车多也就罢了,车速提不起来,在起伏不平的乡村道路上颠(duang)簸(duang)着(duang)前行。
好不容易抵达平政县,入住的宾馆环境比较简陋,类似国内城市老城区火车站附近的小旅舍,但也算是方圆几里条件最好的了。
林霂早就做好了吃苦的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想到以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坐了两个多小时的摩托车,屁股被颠得生疼。她进入房间打算睡会儿,萧淮却让她稍等片刻,径自去了服务台。
不一会儿,萧淮回来了,抱来一个大纸箱,里面有未拆封的枕罩、床单、洗漱用品等等。
林霂纳闷:“这些东西哪来的?”
“机场附近有家大型超市,我担心你初来乍到住不习惯,让人订购了些东西送到这里。”
“你从来没有向我询问过援医细节,为什么知道医疗团就住在这里?”
萧淮不问,是因为他早就联系过急诊科主任,掌握了第一手动向。他没有解释太多,在纸箱里翻翻找找,拿给浴巾和浴袍:“天太热,你去洗个澡吧。”
这里属于热带季风型气候,温度高,空气湿度大。林霂一路过来流了不少汗,背后湿答答的,二话不说便去浴室冲凉。
再出来时,床已经铺好了。林霂坐在床沿,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萧淮体贴地打开房间里的电扇。扇叶悠悠缓缓地转动,送来徐徐凉风,她眯着眼睛享受了一段时间的清凉,把毛巾抛给他,四肢摊开往床上一躺。
长及膝的浴袍由于她的动作拉高了许多,两条笔直纤细的长腿一览无遗。领口斜斜地敞开,露出玲珑柔美的弧度,奶白的肌肤上还有一两滴未擦干的水珠儿,恰似白玫瑰上的凝露,娇娇嫩嫩,勾得人心尖微微地发热。
萧淮的喉结滚动了下,哑声问:“我也去洗个澡,好不好?”
她有没有听出弦外之音,他不知道,反正她轻轻应了声。
洁面、洗发、搓背、沐浴……当萧淮带着一身清香气味迫切地从浴室里出来,林霂却换了件无袖T恤和短裤,乌黑的长卷发扎起来,看起来眉清目秀。
她笑了笑:“合作的医院就在附近,我想去看一看。”
萧淮愣住:“现在?”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生硬,他补充道,“你的同事不是留在市里吃晚餐就是待在房间里休息。”
“我是急诊科的带头人,要尽快地熟悉这边的医疗流程,否则明日第一天正式工作,极有可能应付不过来。”
萧淮静默两秒,点点头:“好,我陪你。”
*
受土地私有化的影响,平政县的县医院占地面积不大,加上全县仅此一家医院,候诊大厅里早就人满为患。
林霂向服务台的护士表明身份,与其沟通了一阵子,告诉萧淮:“这边的医疗水平比较差,但医生都很敬业,检查的也非常仔细。五万越南盾(人民币15块钱),就可以做肝、胆、脾、肾、肺一系列B超检查。”
萧淮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在这里的工作量翻倍?”
“没错。”
话刚落,有位年轻的妈妈抱着宝宝来看病,宝宝的头颈部出现了许多玫瑰色斑丘疹。
林霂迎上去,用英语夹杂越南语作交流。妈妈很着急,反复强调孩子高烧38度,林霂极富耐心地安慰道:“幼儿的疹子属于良性疹,暂时不必要用药物治疗。考虑到幼儿没有发烧到38.5度,无需服用退烧药,物理降温即可。”
听完林霂的解答,妈妈脸上的担忧之色才稍微减轻几分。
待这对母子离开,萧淮问:“你不是儿科的医生,为什么也了解这些?”
林霂轻轻叹口气:“说来话长,儿科医生的缺口一直很大,再加上高负荷、高要求、低待遇以及紧张的医患关系,导致高校儿科专业吸引力下降,儿科医生流失严重。许多医院包括我就职的医院不得不撤去了急诊儿科,只设普通门诊。记得那时医院刚刚贴出告示,不明就里的家长抱着小孩来挂急诊。那个孩子连续高烧四天,出现了抽搐症状,我有些无措,只能建议对方赶紧转院。从此我开始留意儿科方面的急诊案例,无论面对的是成年人还是孩童,我都希望自己对病患尽一点绵薄之力。”
萧淮听完,看着她那双清澈明净的眼睛:“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优秀的医生。”
林霂淡淡一笑:“但愿如此。”
这时又来了几位病人,林霂再度迎上去询问病情。忙忙碌碌时间一晃而逝,当候诊大厅里的病人不多了,林霂也累了,乏了,连晚饭也不想吃只想快点回宾馆睡觉。
萧淮背着她,行走在乡间小道。
黄昏谢去,夜幕慢慢铺开,逶迤绵长的路上有无数萤火虫在飞舞,忽闪忽闪的流光点缀在黑夜里,犹如浩瀚的星空流泻在林荫道,让这里美得不似人间。
林霂“哇”了一声,童心萌动:“亲爱的,快带着我追星逐月。”
萧淮忍俊不禁,两手将她托好,迈开大长腿跑了起来。一时间,萤火虫纷纷飞出,光芒四散,仿佛星光飞坠,让人恍然置身梦中,触目所见皆是一种勾魂摄魄的美。
两人回到住的地方,萧淮满身大汗先去洗澡,林霂向服务台借了个小玻璃瓶,把捉到的萤火虫放进去。
待萧淮裸着上半身、腰间裹着浴巾走出来的时候,房间里漆黑一片。
借着萤火虫的光,他见到林霂睡着了。她的呼吸均匀轻浅,仿佛因为体力不支而入梦多时。
他安静地看着她。
不知道季云翀是如何舍得与她分开八年,他在法兰克福的这些天,无时无刻不思念她。尽管两人每天都会视讯通话,但他的心早就飞到她身边,只想和她在一起,陪着她,抱着她,听她用软软糯糯的声音撒娇。
他迟疑下,躬下身吻了吻她。她好像醒了,回应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等你好久了。”
“嗯?”
她没说话,手从浴巾底下探进去,虚虚地握住他的命脉,抚摸两下,又一动不动了。
他哑然失笑,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抱住她,用手臂给她当枕头,把咔咔作响的风扇转动声当作动听的安眠曲,在忽明忽灭的萤火虫光芒的陪伴下,枕着美好的心情入眠。
听那窗外的蝉鸣,那是跨越千山万水,彼此相守的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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