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指向另一处,“你看,那是德清殿,是老头子上朝的殿堂。再往北,有株银杏的那处,便是我住的韶宁宫,那株银杏已上百年了,一到秋天便一树的金黄,那些小丫鬟最喜欢捡它的叶子……”
皇帝对燕旻生厌,燕旻也不怎么待见自己父皇,和惜月混熟以后,私下里只称他老头子。
惜月只淡淡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眼,听他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你知道,现在瑾云在哪个殿里吗?”
燕旻不屑地嗤了一声,“整天就知道想他,你真是出息。他到底有啥好,不就书多读了点,人长得俊些?这样的人,翼城世家子弟里多得是,你这般稀罕他,也不见他对你多看重,连个名份也没给你。”
他嘴巴虽这么说,其实心里清楚,燕诩当得起人中龙凤四字,他只是看不惯身边的人个个对他捧如明珠,却对他这个太子视若无物。
见惜月抱着膝巴巴地看着远处殿宇,燕旻不耐地指了指远处,“那儿,承德殿,是老头子的书房,若是下了朝老头子还要议事,便将臣子宣到承德殿。这个时辰,你心心念念的人,多半在承德殿向老头献殷勤。”
惜月眼睛一亮,看着承德殿的方向怔怔出神。
燕旻哼了一声,忿忿地捡过一根落在瓦上的枯枝,有一下没一下胡乱抽着,正无聊着,忽听惜月道:“太子,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他怔了怔,又有些好奇,“何事?”
她转头看他,“查一下我的身世,和我以前的事。”
这下燕旻来了精神,扔掉手中枯枝坐直了身子,“你、你这是为何?你不是因为生病了,才忘记以前的事的?你以前是何身世,难道燕诩从没告诉过你?”
“他只说我是个孤儿,是他一位故人的妹妹,而那位故人已不在世了。”
惜月摇头,神色有些落漠。她以前也曾想方设法打听自己的过去,可她困在宫廷里,可问的人又不多,伺候她的宫人本身就不知情,云竹知情却不会透露,燕诩更不会多说半句,而她若是问他,他只会沉着脸看她,看得她心里直发虚。
“他不喜欢我问以前的事,所以我也不敢多问,他所说的故人是谁,也从来没告诉过我。”她想,他大概是看在那位故人的份上才照顾的她。
燕旻看了她一眼,“你一向将他看是天,既然他不喜欢你问,你为何还要查?你不怕他知道后生气?”
她咬了咬唇,那晚亦离的话再次响起,是他将你害成这样,他是恶魔……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我……我觉得事情不太简单。祭灶节那晚,我和他在东市遇到一个出家人,叫亦离……”
“亦离?”守在两人身后的子烁,忽然诧异道:“你遇见亦离了?他重新剃度了?”
惜月扭头望向子烁,“你认识他?他是什么人?”
子烁垂眸看着惜月,她那懵懂无辜的模样,让他胸口有难言的悲愤和悲凉,他将拳攥得紧紧的,只冷声道:“一个明明凡心未尽,离不了贪嗔痴的俗人,却又自欺欺人,每日吃斋念佛,也不怕亵渎了神灵。”
惜月有些愕然,她对亦离有种发自内心的亲近感,那晚虽没多少接触,却能感觉亦离对她的善意,可从子烁口中,她却听出他对亦离的不满和敌视。
她有些生气,“我问你亦离是什么人,你说了等于没说。你认识他?了解他的为人?若不认识,就别信口开河。还有,你方才说他重新剃度又是怎么回事?”
子烁直视着她,孤狼般的眸子微微一眯,眸子里有跳跃的火苗,“我不认识那种懦弱小人。”他说罢也不理会燕旻,径直跃下飞檐走了。
惜月瞠目,朝燕旻恼道:“狂妄之徒!你怎么管教的下属,纵得他轻狂无礼,也就你才忍得了他。”
燕旻讪讪道:“忒是无礼了些,我回去教训他。对了,你方才说那个出家人是怎么回事?”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细想了一下那晚的情景,“他说他叫亦离,还叫我做叶子,看样子是认识我的。”她知道燕旻一向对燕诩怀着些敌意,便没将那晚对燕诩不利的话详细说,只道:“你若肯帮我查,可从无荒山、大悲寺、草尾堂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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