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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钱夫人心里在好好盘算。太子从皇上那儿得来的赏赐,太子就是给自己,自己也得推拒。这次推拒过后,可以提出翻新东宫后宫正院,到时去内务府支银子,不但讨好了新人,自己也能落些油水。
“太子爷,您急着找我过来,可是为了太子妃的事?”钱夫人笑着地进到屋内边说道,实在无礼至极。
结果一抬头,便瞧见徒元徽冷冷地看着自己。
“人你放哪去了?”徒元徽抬都没抬一下眼皮子,平静地问道。他知道在哪儿,但是得再敲打奶娘了。
“谁?”钱夫人原还想装糊涂,可瞧着徒元徽面色不好,只好轻声细语地解释:“太子爷,奶娘这可都是替你着想,那不干不净的丫头老这么待在寝殿,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再说了,南安王府的人已然进宫了,要是给新娘子知道了,你也不好交待呀!”
徒元徽重重盖住了茶杯,然后将茶杯丢在了桌子上,发出格外刺耳的响声。
“钱氏,你的胆子挺大啊,可以替孤作主了!”徒元徽看着钱夫人说道,他的声音变冷了三倍。
钱夫人微微心跳。
徒元徽见状,轻笑道:“孤叫你奶娘是看在孤已逝母后的份上,你如今也太过了,假传孤的旨意,按照宫里规矩来,你也就只剩下一条白绫了。”
然后,冷笑说道:“孤是太子,就是娶了妇,南安王府也合该来奉承孤,孤是君他是臣,孤岂会去看他的脸色!”
钱夫人被白绫两个字给震住了,立时跪到地上,一把鼻子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爷,老奴做这些都是为您好啊,那小狐狸精长得太过妖媚,恐是心怀叵测,加上她还来路不明,老奴实在担心,她是受人指使,存心想害您走了偏路。”也不自称奶娘,而是叫老奴了。
徒元徽却淡淡笑起来:“这么说来,奶公张中庸打着孤的名义在吏部买官卖官就是为孤着想?若非孤早得了信,这会子早有人拿了证据参孤一本!”
钱夫人立刻被吓住,没想到这事太子爷竟然知道。
“老奴不敢!”钱夫人此时已哭得涕泗横流,以头捣地,不一会脑门便破了。
“老奴家那个已然知错,如今一直在家闭门思过,那些银两,我们也遵了太子爷的旨意,全数送回去了。”
徒元徽微微垂眼,若非他示意罢了钱家的差事,示意了身边亲信不再放任张中庸,哪里会闭门思过,送回银子。
“行了,奶娘,孤让你管这东宫内务,不过看在你还有一份忠心份上。”徒元徽压了压火气,说道:“你须给孤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奶娘,不是孤的亲娘,知道吗?”
听出徒元徽语气已有些软和,钱夫人抹着泪道:“老奴再不敢了,以后必是尽心服侍爷还有冯姑娘,爷,老奴这就去接冯姑娘回来!”
“算了,既已搬到后院,就不用折腾了。”徒元徽长叹一声,“玉儿的事你再不许插手,否则别怪孤不给你好看,忙自己的去吧!”
“老奴告退!”钱夫人忙站起身,又同徒元徽福了福,这才赶紧跑了出去。
徒元徽处置了张中庸,若是将奶娘也赶走了,这日子也就不好过了。奶娘说到底,也曾为自己挡过劫,小时候一心护着,记忆里就是自个被废,她也没背叛自己,徒元徽的确生气,但是也真不忍心办了她去。
徒元徽不管有没有未来的记忆,他的性子永远对自己软和在意到了极致,这点,没得救了。不过玉儿和奶娘不和,还是过些日子安顿好了,将两人分开。
***
头上扎着巾帕的冯玉儿跌跌撞撞,费了老半天劲拎了桶,将水泼进了被钱夫人泼了秽物的屋子。
一进屋,冯玉儿抽了抽鼻子,对正在铺炕的杏月笑道:“我带了个小香炉过来,如今这臭味可浅了不少。”
杏月看了她一眼,说道:“姑娘倒是会随遇而安,晚上要是闹耗子,可不许您大呼小叫。”
“杏月,刚才瞧见耗子尸首,也不知谁叫得最大声。”冯玉儿将桶里的水倒进盆里。
杏月连忙接过手,不让冯玉儿干活。
“姑娘,来洗洗吧,哎,也没个热水,怕是以后都得这么凑合着过了,这可怎么办啊!”
随后杏月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姑娘,您那妆匣可带出来了?”
冯玉儿没答,反正要回去的,还拿什么。
瞧着杏月飞跑到箱笼处,俯身乱翻起来,这才说道:“方才有人盯着,我没好意思拿。”
“您……”杏月怒其不争地道:“好吧,就那一点体已您都给扔了,以后咱们一块等死吧!”
“不怕的。”冯玉儿笑道:“现在太子妃还没进门,我定然还有机会被太子爷召去伺候的,到时候我想个法儿把它弄出来。”
杏月一听,也不想再戳姑娘伤心事了,太子妃……唉!
冯玉儿见状,心里很暖,笑说道:“这样也不错的,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为你寻个好人家,不能让你陪我在这见不得人的地儿苦熬。”
“姑娘说什么了!”杏月立时哭了出来,“咱活就活一处,死了也埋一坑里。”
冯玉儿哭笑不得,正想说两句逗趣的话,门外传来小德子的说话声。
“姑娘可在屋里?”
不待冯玉儿回话,杏月转身便出了屋,规规矩矩地给小德子福了福:“德总管,奴婢代我家姑娘多谢太子爷赏了咱们这么好的地儿,以后一定好好活着,别叫人失望。”
小德子一时被堵住了,尴尬地瞧着杏月和跟后面出来的冯玉儿。
“德总管,这会子怎么过来?”冯玉儿笑着招呼了一声。
小德子说道:“都叫上了‘德总管’,两位姑娘这是要跟小的生分,其实太子爷没要冯姑娘搬,只是有那起子小人从中作祟,您二位千万别误会。”
冯玉儿忙上前解释,说道:“其实德总管不必懊恼,我早就明白,那地方本就不该我这种身份住久的。”
小德子叹了口气,说道:“冯姑娘、杏月,二位随奴才回去吧。”
冯玉儿就知道会如此,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给那钱夫人处罚!
谁让她这个身份,根本动不得钱夫人,还得整出一场宫心计来。
回去的路上也没见着什么人,可见路是被清了,对那些曾看见过冯玉儿进后院的,也圆出一出退回下官送上来的美人说辞。
小德子低声说道:“冯姑娘,奴才便和您说实话吧!”便竹筒倒豆子地把钱夫人如何捣鬼坑冯玉儿,太子又是怎么大发雷霆,还有把徒元徽的难处都说了。
“原来如此。”冯玉儿假装松了口气,说道:“看来真是错怪了太子爷。”
小德子还一直以为冯玉儿那个单纯心软的美人儿,根本不觉得她有心计。
“还有一事,姑娘。”快回到门口的时候,小德子忽然吞吞吐吐起来。
冯玉儿诧异地问:“这又是怎么啦?”
小德子想了半天,才道:“其实小的来找您二位,是跟着太子爷一块儿的,方才在那屋的院子里,您二位说的话,太子爷都听到了。”
冯玉儿和杏月皆是一惊,开始努力回想,她们到底说过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唉!”小德子说道:“爷在外头站了一会,原本准备过来亲自接姑娘,但是却走了,姑娘,你可千万让爷保重身子。”
冯玉儿心里打了个突。
昨晚上起,徒元徽就有些不对劲。
回到原来屋子里,没瞧见徒元徽,冯玉儿心里松了一口气。
忙了一天,冯玉儿和杏月梳洗一番便早早睡下,到了半夜,模模糊糊间,冯玉儿听到屋里有什么动静,像是有人在说话,然后杏月便起来了。
冯玉儿睡得正舒服,实在不肯醒,便又顾自进了梦乡。因为心里没担着事,所以在小德子提醒后,她还能睡得这么香。
徒元徽的手去勾她的脸,描绘了她的模样,嘴角溢出点笑容,真是教他想要好好折磨她一番。
冯玉儿越往后睡,冯玉儿越觉得身上热得慌,后背上跟贴上一块烙铁似的。
待她要躲开些,那烙铁却像粘住了似的,就是甩脱不掉,燥得冯玉儿不得不睁了眼。
“爷,您……”冯玉儿正欲起身,却被人一把拽进怀里,唇间一热,话便被堵在了嘴里。
冯玉儿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本能地回抱住那人脖颈。
黑暗中,床帐里传出了急促的喘息声。
云聚雨歇之后,徒元徽仍紧紧抱着冯玉儿不肯放,两个人面对面贴在一块。
“热呀!”冯玉儿只好娇嗔了一下,试图稍稍挪开一些。
“不许乱动!”徒元徽低喝道。
“爷您这是怎么了?”冯玉儿伸出玉指,帮徒元徽捋了捋他因为汗湿沾在额头上的碎发。
徒元徽任由她弄。
随后说道:“真是妖精。”
冯玉儿靠在他肩上,说道:“人家刚刚什么都没做。”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这奉承男人的本领就出神入化,让孤欲罢不能了,再做点什么,孤岂不是要死在你床上。”
冯玉儿身子猛地僵住。
往常这样的调笑,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但是今天,这样折腾个来回,她突然觉得很累了。他要娶太子妃了,还有现在自己什么也不是,他刚才那话分明就是把自己当做个玩意。
“爷,您开心就成!”冯玉儿淡淡地回上一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甩开徒元徽的束缚,便滚到床里头去了。
“这是跟孤置上气了,你自己轻贱自己,总视孤为恩客,孤还不能说说了?”徒元徽冷哼一声,倒自己坐起身来。
冯玉儿一声不吭,只用身上锦被蒙住了泪水夺眶而出的双眼,无声地哭了。
徒元徽继续说道:“既然都准备后半辈子交代在这儿,就好好侍候着,你心里当孤是恩客那以后就别想孤顺着……”
“爷,若觉得玉儿侍候得好,您可多多光顾!”冯玉儿忍不住了,打断了他的话,说得风尘味十足。
徒元徽一听,闷了半晌,突然掐住了冯玉儿的脖子道:“孤巴心巴肝待你,你却竟拿孤当嫖客看,这般没良心的,你说孤该不该现在掐死你?”
冯玉儿感觉脖子上的手,并没有一分力,这爷脾气可真是喜怒无常。
她困得要死,刚才他的话还那么难听,索性放开胆子,撒泼道:“要掐就赶紧着。”
“下一回做猪做狗,当人这么累,还不如早死了好!”
“敢跟孤顶嘴了?”徒元徽捏住冯玉儿的下颌,压声说道:“到底是谁对不住孤,怎得你还理直气壮了。”
冯玉儿立刻伸手去挠他,力道大了,可见真被逼的本性出来了。
徒元徽吃痛松开手,不过心里头舒服一些。
总算没有带着面具在他面前奉承了。
冯玉儿这时候理智回了点,又立刻恢复了原样,小心翼翼地说道:“玉儿没睡醒……还有脑子笨,想不出哪里对不住爷?”
徒元徽脸色沉如锅底。
“你到外头问问去,孤对哪个女人和对你这般好过,好吃好喝好穿的侍候着,生怕你半分不如意,便是这一回搬后院的事,那也是没留神让你受了委屈,一得着信,孤便忙赶过来要和你陪不是,可你说的……孤在你心里竟然比不上一箱子首饰,更别说杏月那丫头了?”
冯玉儿心里顿时有万匹马奔腾而过。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她白天的话语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他怎么就脑补出真相了呢?
“一个堂堂男人还贵为太子,居然搁屋外头偷听女人说话,您倒有理了?”冯玉儿掩饰着,继续胡搅蛮缠地说道。。
“你人都是我的,听你说话又怎么了?”徒元徽神色这时候缓了缓,翻身放开冯玉儿,扯了她同自己一块坐到床头。
“还有,你也别左顾而言他。”徒元徽今天受不得了,要逼出冯玉儿心里是怎么想的。
冯玉儿沉默下来,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说道:“太子,您放我走吧,这是心里话。”
徒元徽心立刻沉了沉,果然是这样。
“你一点都不留恋孤?”
“还有宫中的富贵?”徒元徽不想说后面一句话,但是还是鬼使神差地说了出来。
冯玉儿神情平静,眼睛也是从所未有过的清澈。
“当初在金陵,我瞧见了王子弘三人对您恭恭敬敬,就猜到你的身份,然后故意在您面前走过去的,因为我不甘心。”
徒元徽心中一紧,他知道冯玉儿要对他说真话了,但是他又怕她说出来的话伤人。因为这双眼睛里,太干净,没有其他情绪。就像身无半点尘埃的居士一般。
“我那会儿就想,就赌一把,若是能让您看上了,王子弘几个肯定想要讨好你将我买走送过去伺候你。王家薛家是金陵最大的家族,百花楼的鸨母不敢不放人。”
“然后,我赌对了,我不用做娼妓了。”
“太子,你知道吗?我小时候逃过很多次,一开始,被罚跪不许吃饭,还拿拔了牙的毒蛇来吓我,我依然没有放弃逃,后来逃的,有两次的腿差点打断,然后鸨母带着我去看了真被打断了腿的姑娘,那些姑娘有好看的,也有普通的,但是都一样,只要有嫖客出上十来文钱就都得伺候,而且还因为接客太多,能活着的也就两三年。鸨母最后说了,她就是再舍不得我,但我不听话,也会狠心打断我的腿。”
徒元徽听到冯玉儿话语中显露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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