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哲一愣,不明白宝亲王此话的意思,他跪在地上起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宝亲王不管他,只冷冷吩咐道,“今日之事,若是有他人问起,就说是暴徒作乱,与任何王爷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这些‘暴徒’该怎么办便怎么办……不,留一个让他回去回话。”
“是,谨遵四爷吩咐。”
宝亲王坐在马上冷冷地挥了挥手,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曲别意、躺着的曹雪芹,他皱起眉头来,眼中闪过无数种神情、最终还是摇摇头长叹一口气,“你们几个,用我的马车送曹公子回去、交代好生医治。”
“是——”
杜哲还是不敢动,忽然面前窸窸窣窣一阵响,他被人给拉了起来。扶他的正是宝亲王弘历,弘历看着曲别意的样子,又叹了一句,“怪不得弘昼这般喜欢你,狼狈如此,竟还让人觉得有几分妙趣。”
“……”哈?杜哲眨了眨眼睛有些懵,宝亲王说……谁喜欢他?
“也罢,”弘历却不理会杜哲的疑惑,他转身重新上马,对着曲别意说,“弘昼今日有事不能来,所以才托我来,曲老板,你好自为之。”
眼瞧着弘历带人离开,杜哲这才慌忙跑到曹雪芹旁边,看着弘历的人手脚利落帮着曹雪芹包扎伤口,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放了放。
“曲老板,我们要送曹公子回去了,请让一让。”
“哦、哦,好……”
“东流,东流,别走……”昏迷中的曹雪芹不知怎地竟然唤起曲别意的名字,站在马车旁边一众的侍卫脸上都有了尴尬的神情,杜哲轻咳一声走上前,红着脸抓住曹雪芹的手,温言道,“我在。”
之后,因为曹雪芹死死地抓着曲别意的手,怎么也分不开。那班侍卫干脆让曲别意陪着曹雪芹一同回去,只留下了一个车夫和一个军官模样的侍卫跟着。
待人一走,曹雪芹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你……是装的?!”
“咳……”曹雪芹轻咳一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枕在曲别意的腿上,有些无奈,“那宝亲王近来帮着皇上协理政务,他生性多疑、我们家在皇上眼里又是最不中用的奴才。我若醒着,牵扯上理亲王,他定然要审问一二,就算我如实答了,他也要揣测出许多心思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听他这么说,杜哲大概明白了,只是眼下曹雪芹强打精神的样子让他担心,于是他拍了拍曹雪芹的肩膀,“你伤得这么重,先睡一会儿,我在的。”
曹雪芹眼睛一亮,故意把脑袋往曲别意腿上拱了拱、一双手不规矩地在他身上摸了一把,“啊,人说醉卧美人膝,大抵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了吧。”
“胡、胡说八道!”曲别意红了脸,小声地争辩,“我、我一个大男的,才不是什么美人!”
“哈哈哈哈……呃咳咳,东流你真有意思……”曹雪芹笑得扯到伤口,他痛得龇牙咧嘴又想笑,“你、你若不是,这天下恐怕没有美人了。《长恨歌》里不是说吗?回媚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杜哲懒得与曹雪芹辩,他们这些文人说起话来一套套的,杜哲只能红着脸气呼呼地不理曹雪芹。等曹雪芹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杜哲才得空仔细思考他要怎么让曹雪芹逆袭:
曹家累世在金陵做织造,曹雪芹的太奶奶孙氏是玄烨的保母、爷爷曹寅又是玄烨的伴读,在康熙朝随着玄烨的登基一荣俱荣。
可惜,最后在“九龙夺嫡”的时候曹家站错了队,袒护废太子胤礽、又与廉亲王“老八”胤禩走得很近。这些,可都是雍正帝恨到骨子里的人。而那位理亲王,便是爱新觉罗.胤礽的嫡长子、康熙帝的嫡长孙弘皙,在诸皇子中最早被封为亲王,地位尊贵。
正阳门外大街的巡逻士兵也是因此,才不管这群黑衣人对曲别意的追杀。而曹家侍奉废太子胤礽,自然同他的儿子理亲王弘皙关系更近,曹雪芹装昏迷,也有这一层意思。
在本朝想让曹雪芹过好日子很难,但是,现在已是雍正十一年,再过两年雍正就要驾崩了,如果抓紧时间的话,在乾隆朝说不定可以让曹家重登富贵。
只是,乾隆皇帝多疑,史上常说“乾隆一朝无名臣”,就是皇帝爱猜忌的缘故。任何手段做得太明显,只怕将来又要给曹雪芹和曹家带来不可估量的祸事。
所以杜哲想:曲线救国。乾隆皇帝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乾隆朝的头号宠臣和珅是1750年才出生的人物,现在恐怕是指望不上了。依稀记得乾隆朝还有一位荒唐王爷,喜欢办丧事、吃祭品,成日里贪玩胡闹,且无论他如何忤逆,乾隆皇帝都能原谅他。
通过系统,杜哲进一步了解到,这位和王爷叫爱新觉罗.弘昼,生母裕妃耿氏,是雍正帝的第五子,今年上刚刚封了和硕和亲王。
点了点头,曲别意打好了如意算盘:只要抱紧和亲王弘昼这根粗大腿,何愁将来没办法亲近乾隆皇帝。
可是,杜哲总觉得“弘昼”这个名字他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还没有等他想起来,腿上躺着的曹雪芹就动了动,缓慢地张开了眼睛,声音极低地问了一句:“可到花儿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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