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大概是承受不了……”
他后来才明白,有句话叫欲带王冠必承其重,他母亲受不了的便是那个重。姜家的家规,长子必须继承使命,次子繁衍生息。
那时候,他认为他的父亲很可怜。
再后来,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一点儿都不想承认的事情是,他父亲与母亲的结合,仅仅是因为要生下他来继承使命。
到了他这儿也是如此,他很早就知道,不管是有情还是无情,他都要娶一个女子,至少生下一个儿子。
对他来说,蒋瑶笙是一个意外。
他也不知道,这个意外意味着什么。
肯定不是无意,是有情吗?
他并不敢想这样的问题,因为慌乱。
姜高良听见了二夫人叹气的声音,回了神,眼神晃了晃道:“夫人与我父亲相交,我家的情形……夫人应该知晓。学生斗胆问一句,学生愿娶,不知蒋三姑娘可愿嫁?”
这小子,还敢试探她!徐昭星笑了一笑:“哦,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听你的意思,并不曾禀明过你的父亲,是要来我家做上门女婿?”
姜高良的心里有藏不住的惊喜,再一次拜下:“请夫人放心,父亲那里,学生一定禀明。”
把蒋瑶笙的婚事彻底定下来,便是她离开长安之前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要不然,徐昭星也不会亲自出马逼一逼那姜高良。
可看那意思,好像问题出在章得之那里。
徐昭星没把谈话的内容告诉蒋瑶笙,等待的期间,她又干了一件奇葩事情。
连着七日,她都在太学外等候章得之,有时是请他喝杯茶,有时是送他一盒点心,有时仅是匆匆一瞥。原还想让慧玉做双鞋给他,不知他脚多大,便作罢。
到了第八日,她没有去,而是留在了家里和蒋瑶笙关起门来谈心。
徐昭星想了几日,还是决定把姜家的情形说给蒋瑶笙听。
她告诉蒋瑶笙,现在不是圣上会不会清算姜家的问题,而是那姜家迟早会起事。
“起事成了,你倒是有可能做个太子侧妃,但能做皇后的几率不大,即使你是原配。因为你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撑,也不要期待什么儿女私情,与权利相比,那就是微不足道的事情。我说给你听,你自己再想一想。其实这也是姜高良的父亲不太愿意让他娶你的原因。”
没什么比政治联姻更能巩固关系,而她的份量,也仅仅是绝不能死而已。
想起来,她便有些气,这才是她连着七日讨好他的原因。
不过是逗弄他而已。七天虽不足以养成一个习惯,可像这种重复的事情做得太多,只要一到了时间,人必然会给出反应。
徐昭星暗搓搓地想,风水轮流转,若有一日他落到了她的手里……
——
这世上最让人气愤的事情就是半途而废。
徐昭星来讨好他,他当然知道是为了明知前几日来求的事情。
她不说,他便假装不知。
哪知那个女人也太没有耐心,不过才七日而已。
第八日,章得之在太学门外等了半个多时辰,却不见人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他连太学都没有进,打马回转,眼线却道:从一早起,就不见二夫人有要出门的意思。心情还不错,自己下了厨房,还去湖边钓了鱼。
方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先生一回家,那脸色便黑的像锅底。
公子还非要去寻他说事,方叔死死拉住道:“唉呀,孩子,今日可不能去,会殃及池鱼!”
此话将了,便见先生又从书房内出来,还拿了剑。
方叔只觉后牙槽疼,他从小看大的先生,唯有心情不快时才会舞剑。
想起来,先生上一回舞剑,已是将近六年的事情。
那时,先生高烧病愈,面色阴郁了几天,连着半月日日舞剑。
这一回,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事情?
——
人人都有一个怪癖。
譬如蒋瑶笙,若遇上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便会纳鞋底儿。
且,纳出的鞋底儿豪无针法可言,密密麻麻的针眼,只为发泄。
雪刹问了几次,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她都摇了头,她许过她娘,姜家的事情就连在姜高良的面前也不许提。
她娘还说了,若她当真属意姜高良,那她可能就不会再有母亲。
她娘那么说的时候,她吓了一大跳。
她娘却让她不要急,还说自己不过是想换一个身份,挣些功或者名,好成了她的强大支撑。
更放下了话“要做就奔着皇后去,踏出了一步,就再也不会有回头之路”。
她的心太乱了,她只是瞧上了一个人,却从没有想过这个人会给她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这是她要的吗?
徐昭星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到处捣乱的大坏蛋,在每个人的心里放了把火,自个儿却在这刚抽条的柳树下,悠哉悠哉地钓鱼。
唉哟,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此时心乱总好过未来阵脚大乱。
她让慧玉回去取鱼饵,待慧玉走远,才敢自言自语:“二爷啊二爷,估摸着你到死也没有想到,自个的女儿是个…皇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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