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绕在地,成为一堆。道士拿出一个葫芦,拔去塞子把葫芦放在浓烟中,像口吸气一样,浓烟飑飑地进入葫芦,瞬息间浓烟就被吸尽。道士塞住葫芦口,把葫芦放入囊中。大家一同去看人皮,皮上眉目手足,没有一样不具备。道士把人皮卷起来,像卷画轴的声音,卷后也装入囊中,于是告别想要离去。
陈氏在门口跪拜着迎接他,哭着求问起死回生的办法。道士推辞无能为力。陈氏更加悲伤,伏在起上不肯起来。道士沉思之后说:“我的法术尚浅,实在不能起死回生。我指一人,或许能做到这一点,去求他一定会有效果。”陈氏问:“什么人?”道士说:“集市上有个疯子,常常躺在粪土中。你试着问他哀求他。如果他发狂侮辱夫人,夫人千万不要发怒。”二郎也多次了解这个人,于是告别道士,同嫂嫂一起去找疯子。在集市上,见到一个讨饭的人疯疯颠颠地在道上唱歌,鼻涕流有三尺长,全身肮脏得不能靠近。陈氏跪下来用膝盖行走上前。讨饭的人笑着说:“佳人爱我吗?”陈氏告诉讨饭的人来求他的缘故。讨饭的人又大笑说:“人人可以成为你的丈夫,救活他干什么?”陈氏坚决地哀求他。他竟然说:“奇怪啊!人死了求我把人救活,我是闹阎王吗?”怒气冲冲地用杖打陈氏。陈氏忍痛挨打。集市上人们渐渐聚集拢来,围得像堵墙。讨饭的人咯出满把的痰和唾沫,举着送向陈氏口边说:“吃了它。”陈氏面孔胀得通红,有为难的神色;又想起道士的嘱咐,于是勉强吃了下去。觉得那东西进入喉咙中,像团絮那么硬,格格吞下去,停在胸口部位。讨饭的人大笑着说:“佳人爱我啊!”于是起身,走开来不再回头。陈氏尾随着他,进入庙中,想追上去哀求他,就再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前前后后细细搜寻,一点儿也没有影子,只有惭愧怒恨地回家。到家后,既伤心丈夫死得凄惨,又后悔受吃人痰唾的羞辱,仰向天、俯向地哀哭,只希望马上就死。正想拭去血迹收殓尸首,家中人站着看,没有谁敢靠近。陈氏抱着尸首,把肠子放入腹中,一边整理一边哭,哭到声嘶力竭,突然想要呕吐。觉得胸腹之间那吞下去的硬物突然从口里奔出来,来不及回头,已经落在王生尸身的腹腔中。陈氏吃惊地去看,竟是人心,在腹腔中还在突突地跳动,还有像烟一样的热气向上冒。陈氏感到十分奇怪,急忙用两只手抱合腹腔,极力把两边挤在一起。稍微松开一点,便有热气从缝中丝丝冒出来。于是撕开缯帛紧紧地缠束腹腔。拿手抚摸尸身,尸身渐渐由凉变温。用被子把尸身盖起来。半夜里打开被子看看,鼻子里已有呼吸了。到天亮,王生竟然活了。对人说:“情景恍惚,像在梦中,只觉得腹中隐隐作痛罢了。”看看那被撕破了的地方,结了像铜钱那样的痂,不久就痊愈了。
异史氏说:“愚蠢啊,这世上的人!明明是妖怪,却以为是美人。糊涂啊,愚蠢的人!明明是忠诚之言,却认为是胡说的妄言。然而会爱别人的美色而占有她,自己的妻子也将吃人的唾沫而认为甘美。天道讲究一报还一报,只是愚蠢的人、糊涂的人不醒悟罢了。真值得悲哀啊!”
太原王生早行,遇一女郎,抱幞独奔,甚艰于步,急走趁之,乃二八姝丽。心相爱乐,问:“何夙夜踽踽独行?”女曰:“行道之人,不能解愁忧,何劳相问。”生曰:“卿何愁忧?或可效力不辞也。”女黯然曰:“父母贪赂,鬻妾朱门。嫡妒甚,朝詈而夕楚辱之,所弗堪也,将远遁耳。”问:“何之?”曰:“在亡之人,乌有定所。”生言:“敝庐不远,即烦枉顾。”女喜从之。生代携幞物,导与同归。女顾室无人,问:“君何无家口?”答云:“斋耳。”女曰:“此所良佳。如怜妾而活之,须秘密勿泄。”生诺之。乃与寝合。使匿密室,过数日而人不知也。生微告妻。妻陈,疑为大家媵妾,劝遣之,生不听。偶适市,遇一道士,顾生而愕。问:“何所遇?”答言:“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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