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会尸骨无存。柯父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前半生意气风发然而后半生极其失败,他不愿看到柯萌重蹈覆辙。
每个父母都有一颗关爱子女的心,出发点是好的,可惜大部分的人教导儿女时不自觉就会摆出高姿态,强势霸道到蛮不讲理的地步,仿佛被教训的一方不是平起平坐的人,而是个木偶。
柯萌脸色苍白,下唇都快被咬出血。隐忍退让了十八年,头一次不想低头,只想要像条疯|狗一样放声呐喊。
“我不辞职。”
“……什么?”柯父怀疑自己听错了。
柯萌抬起头直视父亲的眼睛,声音是压抑着暴风雨后的平静,一字一字重复道:“我说我不辞职。”
“你……好啊,你出息了!敢和我顶嘴了!”柯父气得浑身发抖,拉住柯萌的手臂,随手抽过一旁废弃的木板就往柯萌屁股上打,“我还没和你算手机的账!跟同学攀比,小小年纪不学好!”
柯萌硬生生受了这一下,腰杆挺得笔直,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人在气头上的时候哪里能压得住声音,这会动静更大,市中心再隐秘的角落人流量也不低,本来就有一群人在暗处围观,眼看事态发展越来越糟,顿时好几个人纷纷冒出来拦住柯父。
柯父拿木板指着柯萌:“你知不知错……咳咳!”
气火攻心,话说到一半柯父猛烈地咳个不停。像是预感到什么,柯父眉头皱得更紧用手捂住嘴,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流淌,然后越冒越多,柯父急喘两口气,浑身失力重重倒下。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柯萌睁大眼满脸的难以置信,呼喊声、电话声、鸣笛声响成一片,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处急救室外的长椅上。
红色的指示灯亮得刺目。
鼻端是消毒水的味道,四周安静的可怕,冷风从窗口吹进来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柯萌用双臂环抱住自己,目光空洞。
这一刻,往日许许多多被她忽略掉的细节涌上大脑:父亲经常用纸捂嘴的动作,日渐苍白的面庞,以及不分昼夜做廉价手工活赚钱的混乱作息……
一切绝非无迹可寻,毛线的一头始终在她手上,只是她从未想过要扯一下看看。
肩膀被路过的护士拍了拍:“这里是医院,请把手机调成静音或者震动。”
手机一直被她放在口袋里,拿出来,来电显示是陈卉。
“和你爸爸见过面了吗?昨晚的事情没被发现吧?”
陈卉的语调很轻松,她就是想和柯萌聊聊天,等了半天不见回答。太安静了,陈卉甚至能听见电话那头粗重的呼吸声。
“……怎么了?你爸爸打你了?”
这种氛围使她不安,陈卉下意识屏住呼吸,连声音都放轻了。
“陈卉,”视线渐渐模糊,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块东西,柯萌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我不该和他吵架,我不想失去我爸爸,怎么办……”
陈卉赶到医院的时候柯父还未从急救室里出来,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环视一圈,慢慢朝柯萌走过去,紧挨着坐下。
柯萌有一肚子的恐惧想要倾述,等到陈卉真的来了,她却只会懦弱地流眼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别怕,还有我。”陈卉整颗心都缩成了一团,痛得呼吸艰难。她轻轻按住柯萌的后脑勺,将柯萌的头搭在自己肩窝,一下一下顺抚柯萌的头发,“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柯萌哭到最后再也哭不出来,眼眶干涩得要命。
陈卉一动不动地维持这个姿势,半个身子都坐麻了。活动了下肩膀,她站起来准备去弄条热毛巾给柯萌敷一敷眼睛,刚动一下,手腕就被人用力攒住。
柯萌用一副害怕被丢弃的眼神看着她,紧张道:“你去哪?”
陈卉低声哄她:“乖,我去弄点水给你洗把脸。”
闻言柯萌攒得更紧:“不要,我不洗。你别走。”
陈卉叹口气,只好重新坐下。她把掌心搓热,又哈了好几口气,确保温度勉强够了,然后轻轻覆盖住柯萌的眼睛。
陈卉理论知识丰富,奈何缺乏实践经验。眼皮上方的温度很快降回常温,作用力几乎为零,眼睛还在酸胀,心里却很暖。
柯萌没戳破,按住陈卉的手背让她的手贴得离眼皮更近一些,身子往旁边倾倒,两颗头碰在一起,不分彼此般紧紧挨着。
人生很苦,但她还有陈卉。
多幸运,你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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