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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来到无名岛上时,形容非常狼狈。
他玉冠早已丢在了海中,鸦黑的头发全都披散了下来,虽然身上的海水已经被他用内力烘干,可只是稍微沾染了那么一点海水,海水的味道就一直萦绕不散。
这让顾青非常非常难受。
他这时候已经开始后悔了,他虽然喜欢新鲜事物,不喜欢日子总充斥着无聊,可现在这种需要他面面俱到到沾了一身海水的事,他宁愿等着最后这幕后之人主动现身,也不要自己主动来这岛上来。
顾青的洁癖症,也不知道是从他哪一次转世时就存在了,等到后面越来越严重,而现在看来已经“病入膏肓”。
嗯……往好的方面看,顾青他总是觉得日子太无聊,喜欢追求新鲜事物,明明很多事情能干脆利落解决的,他非要任其发展,并且还适当的推波助澜,这可能会稍有不慎就导致阴沟里翻船。可他那严重如斯的洁癖症,又不允许他在“阴沟”里翻船,所以适当的情况下还是会有效遏制他那常常将他置于危险边缘的恶趣味的。
话又说回来,洁癖症占了上风的顾青,现在的心情非常不美妙,即使他在先前大海的遨游中,领悟到了一丝大海的力量。
目前,只有寄希望于这座岛上的主人,能带来什么新趣味。
没在岛上徒步多久,顾青面前的山势就豁然开朗,山谷里芬芳翠绿,其间还点缀着一片亭台楼阁。这有些像是桃源地,尤其是对一个在过去半个月里接连遭遇追杀,而且还在海上遇上暴风雨,险些丧病又有可能被最信赖的人背叛的苦主来说,这样安乐平和又美好的地方,无疑很能平复内心的伤痛。
“你这呆子从哪里来的?”一道黄鹂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那是一个胸脯很高,腰肢很细,年纪却很小的女孩子,她的脸上还带着些刁蛮的神情,可眼睛蒲扇着却只是让她看起来更为俏皮灵动。
顾青迟钝了着眨了眨眼睛,似乎才反应过来。
这时候又有一道和气的声音传过来:“你这孩子,好生无礼。”可虽然是带着责难的话,但听起来异常温和,还带着一丝宠溺。
被教训的女孩子吐了吐舌头,像蝴蝶般蹦跳着走了。
顾青下意识的看着她离开,再回过神来那稍后开口的老人已经走了过来。他有着圆圆的脸,头顶已半秃,脸上带着种很和气的笑容,他看着顾青很温和的开口:“年轻人,你看起来可不怎么好啊。”
“我——”顾青想说什么,可最终没说什么,伸手抚弄了下身上的衣衫,朝着那小老头微微俯身,声音发紧道:“是我失礼了。”
小老头却是分毫不在意,不仅如此他还表示很欢迎顾青的到来,因为他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从外面来客人了,而且小老头从头到脚就只差把“和气”两个字刻在脸上,是那种很容易就让人放下心房的老先生,饶是顾青一开始表现出了戒备,可渐渐的在这样如画的风景里,老先生和煦的态度下,很快就卸下了一大半的心防。
不仅告知了自己的名字,还支支吾吾的把自己为何会沦落到这座无名岛上的经历,挑了主线说了出来,最后抿着嘴道:“也不知道贺兄如何了?”
小老头也就是吴明,他在先前都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并没有对顾青的讲述进行什么评价,可现在等顾青把话说完并陷入沉默后,叹了口气,用睿智的目光看着他道:“其实你已经知道了答案,对吗?”
顾青猛然抬眼看他,张了张嘴唇,可却没有说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是啊,他已经猜测出他为何会在第二天一个人呆在一艘小艇上,身边却不见了贺知章,而为何那原本是追杀着贺知章的海南派会转过来追杀他,还说他偷了他们海南派的秘籍——明明贺知章说得是他知道了海南派足以灭派的丑闻,明明贺知章说他们暂时甩掉了追杀者,明明贺知章说他自己第二天一大早就坐船出海,不再牵连他人的,可现实却是贺知章不见了踪影,而他这个旁人却成了罪魁祸首。
他虽然不通人情世故,可并不代表他是个笨蛋。
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他被他救过他两次,这段时间里生死与共的兄长背弃了罢了。
顾青眼睛仿佛会说话,他所想要表达的情绪,都可系数呈现在那双比寻常人清澈的眼睛中。其后便是等他低下头去,不肯再抬头看人,那伤心的情绪还是溢于言表。
这么着的,虽然他长身直立,比小老头吴明高上几乎一头,可他现在怎么看怎么给人的感觉,都像是一个在外面伤了心,想要找家中长辈诉委屈的半大孩子。
吴明没说话,只是用他那双温暖又干燥的手拍了拍顾青的肩膀,目光中的慈爱之情倒越发浓了。
殊不知他这表达亲近和安抚之情的动作,又让顾青的心情变坏了一分。
希望不会在吴明主动露出大灰狼面目前,顾青就已经不想跟他玩了。
好在吴明也没有装多久的慈善老头,顾青到了无名岛的第二天下午,竟是在这座无名岛上看到了背弃他的贺知章!对方喝着美酒,在看到错愕不已的顾青后,似是完全忘记了他之前做过什么,自带三分醉意的跟顾青打招呼:“这不是无剑剑客祝长生吗?”
顾青直直地盯着他。
贺知章也不装什么老实人了,笑得恶劣道:“你之前不还贺兄长贺兄短的叫我吗,怎么现在看到我好好的出现在你跟前,你反倒不知道叫人了?和你说了吧,贺知章倒也是我的真名,只不过这里的人都叫我贺尚书,你要是叫不喜欢还可以继续叫我贺兄。”
“为什么?”顾青喃喃道。
贺知章勾了勾耳朵:“啊?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
“为什么?”顾青冲着贺知章大喊着,也不知道是因为是谷中比外面凉爽,还是因为乍然见到本该是逃之夭夭的贺知章,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变得更白了。
“你是说为什么会骗你吗?那我只能告诉你,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贺知章的神情这时候却变得恭敬起来,他朝着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吴明一拱手道,“既然岛主吩咐了,那我自该尽心尽力去完成。”
顾青随着他的视线转过去,等看到是昨日里安慰他,让他感受到家之温暖的小老头后,身体微颤,“他是你安排来把我骗得团团转的吗?”
“若你指得是我让他去骗你来无名岛,不错,正是我的吩咐。”吴明直言不讳道,“而且在这期间的五十四次追杀,也都是我安排的。”
这不啻为一个惊雷,炸在顾青耳朵,最终导致他眼眶泛红,并不愿意再坐以待毙的和小老头打了起来。
吴明也正有亲身试探他武功深浅和资质的意思,虽说在过去十来天里他亲自安排了五十四次追杀,并且每次追杀者都不止一人,最多一次甚至安排了不少于二十人,而这些人虽不过是核桃外面的壳,果子外面的皮,可每个最起码都能在现今的江湖排在二流往上,甚至还有几个能到一流的,但他们都让眼前这位年轻人挡了下来,这么一个年轻人武功和资质定当非凡品。
事实上,等吴明和顾青打起来,他不仅确定了自己的评价,而且还知道了无名岛里收集的关于无剑剑客祝长生的情报上,写得那“与西门吹雪战,越战越勇,后仿于西门吹雪剑招直至六成”的评语更是中肯的。眼前这年轻人就在于他对战中,开始无意识的模仿他的招数,而且还能达到有形有神的地步。
好资质!
假以时日,必当能更进一步。
也就是说现在在吴明看来,作为年轻人的顾青还并不是他的对手,因此在过了两百招后,吴明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数据后,就不再给顾青喂招,而是将全身功力使出了七成,在二十招内就将顾青制服。
贺知章在旁边拍掌叫好。
顾青本来就心里难受,可如今他打吴明打不过,贺知章还这么做更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当即就厉声道:“我要离开这里!”可怎么看他眼神里的茫然无措,这“厉声”就怎么都像是外强中干。
贺知章听了一愣,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这蠢孩子还以为无名岛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要不要这么天真啊?
不过贺知章倒也没表现出来,倒是吴明放开了顾青,负起手来道:“你要走也不是不行,可说来我其实和你无仇也无怨,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安排这么一出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当然是想知道的哇。
接着小老头就给顾青讲了一个故事,在四十年前,有个志向远大的年轻人,他一心想要建功立业,扬名江湖,所以就拜入了海南派掌门门下。
一开始时这位年轻人确实脚踏实地,可渐渐的他并不满足于此,在得知海南派有镇山剑法天残十三式后,就想习得这天残十三式,可掌门看出他已心术不正,就不同意教他天残十三式。可这位年轻人已经走火入魔,为此不惜一切手段,甚至于下毒毒害自己的师父,就为了得到天残十三式。
掌门虽有所察觉,将天残十三式拼死送了出去,可他自己也损命于徒弟之手,后来这个狼心狗肺的徒弟竟然坐上了掌门之位,在江湖中享有很高的声誉。
如何不叫人愤懑?
吴明作为掌门临终所托之人,就是想为他找一位徒弟,能将天残十三式连成,尔后代他老人家清理门户。
“所以您就看中了我?”
顾青现如今已冷静下来,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差不多又相信了吴明的说辞。
只是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这个故事它其实是小老头不知道从哪本话本里看到的吧?
不对,这个故事它在顾青看来是那么的熟悉,想当年他二师兄无崖子当时不就是收了极有野心的徒弟丁春秋,那丁春秋也是因为想夺得逍遥派武功不成,下毒暗害他二师兄,让无崖子在崖下装死多年,后来如果不是他出现,他二师兄都打算让他的大徒弟苏星河摆玲珑棋局,招募可传承的徒弟,然后让这徒弟去杀丁春秋以清理门户。
这两个故事何其相似,而且顾青还很清楚吴明说的这个故事是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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