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换了,裴舍人送了拜帖邀我出门,此刻她人在哪儿?”最后一句,却是问翠玉的。
翠玉回道:“此刻正在前厅,由夫人陪着喝茶呢。”
卢氏一听,脸色顿时绿了:“可是上次和娘子在东市对诗的那位?”
谢瑶反问:“不然呢?当朝还有几个裴舍人?”
卢氏站着不动,嘟嘟囔囔地说:“上次出了那一茬,这不过几日光景,夫人竟然忘了?怎么竟允了?”
翠玉很有眼色地又接了一句:“二娘子,夫人说让您快点,甭让客人久等了。”
谢瑶挥手让翠玉离开,也不让卢氏动手,自己走到内室打开衣柜扫了一圈,脑子转了转,就拿了前些日子裴莞送她的那身衣裳。
谢瑶刚行至前厅正门,谢夫人率先看到她,脸色顿时又不好了,却碍于外人在场,不好发作,只是对一旁坐着的裴菀干笑一声:“让裴舍人见笑了。”
裴菀穿的胡服,勾勒一身窈窕身段,肤若凝脂,双眸如珠玉,手里握着把折扇,正低头喝茶。
她闻言抬头,看到谢瑶时,眼睛瞬间一亮,璀璨夺目。
谢瑶穿了一件暗青色右衽缺骻长衫,外罩同色长坎肩,踩一双黑色软靴,腰间缠蹀躞带,上面坠了一把短匕首,一条暗红丝绦,一个绯色香囊,但青丝半挽,并没戴时下大周男子之中流行的幞头。所以乍一眼以为是位俏郎君,第二眼却已经知道是个美娇娥。
谢瑶径直走到母亲跟前,对着她抱了个拳,叫了声“阿娘”。
谢夫人捏了捏眉心,正要开口训斥,却听裴菀道:“今日谢小娘子这一身男装既穿出了少年的英俊,又不失女子温婉柔韧,回去我定要和圣人说上一说,以后这洛阳城中女子们穿衣的风向大概就立马要变了。”
说罢,用手中扇柄掩嘴一笑。
谢夫人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是干笑了两声,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穿得不男不女的女娃大摇大摆地出了大门。
谢瑶跟着裴菀上了马车,也并不问她要去干什么,屋里闷了许久,这一出门甭管去哪儿,只要能透气就成。
可她万万没想到,裴菀带她去的地方竟然是紧邻东市的平昌坊。
平昌坊北临东市,南靠长宁坊。每三年一次科举,外地学子来京赴考时,大多租住在长宁坊,为的就是顺便逛一逛平昌坊。
若能有幸见一见京城中最顶尖的头牌最好,若没那眼福,瞧一瞧美貌胡姬也不枉此行。
说白了,平昌坊就是专门让有钱人花钱嫖.娼的地方。
有人一掷千金为红颜,有人为见知己打破头。但无论如何,却不该是她俩来的地方。
下了马车,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上,面对整齐的一出出挂着匾额标着名字的宅子,裴菀看着谢瑶脸上的踟蹰,揶揄一笑,“如何?怕了?我可是听说永安寺那夜谢小娘子老谋深算,坑了侍女敲锣,又唬了侯夫人撑腰,很是威风啊!”
谢瑶正了正神色,睨她一眼,“谁说我怕了?我只是在想,你若早告诉我今日是来此处,我当将那个幞头戴上的。”
裴菀戏谑:“若要忧心这个,你大可不必,这平昌坊中不仅有美貌歌姬,也有不少娇嫩小倌,京中贵妇也有不少来此消遣的。你若想见识,我便替你叫两个来。”
若论脸皮,如今的谢瑶自然比不过裴菀,闻言脸颊微红,正要反驳,却见不远处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一晃,进了一处宅子。
她语气微窒,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话音一转,道:“我看那家不错,去瞧瞧如何?”
裴菀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处宅子门楣匾额上写着“玉楼春”三字,这玉楼春正是这处院子中“假母”的艺名。
她敲了敲手里的扇柄,眉目流转,说不尽的风流韵味,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谢瑶若没看错,刚才进了那家“玉楼春”的,当是徐行俨。
这小子,没想到他没回兖州,却是逛进了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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